蚂蚁文学 > 黄粱 > 第209章 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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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目相对,十分地静默。

    顷刻,梁京白丢开她的手。

    黄清若说:「六哥睡得很香。」

    梁京白站起来,重新变成他比她高。

    黄清若的视线随之从俯瞰变成微微仰面。

    「来之前吃了药,药里带了犯困的副作用。」梁京白撇清。

    是的,就是在撇清,黄清若深切地感觉,他并非在解释他为什么睡得很香,而是在撇清。

    可,撇清什么?

    他觉得她在嘲笑他在她这里睡得如此香,所以撇清?

    还是不想让她以为他这人毫无警觉性,所以撇清?

    又或者,他在撇清,他睡得香,并非因为累——昨晚累到了?

    分析过后,黄清若认为,都有可能。

    而最后一种的可能性比例占得最重。

    他梁京白也就是普通的男人,她不早就得出结论了?

    是男人,就会有有男人在那方面的尊严和虚荣心。

    黄清若借机嘲笑:「六哥这么敏感做什么?我又没说六哥是累到了所以犯困。」

    梁京白闻言翻了个白眼。

    黄清若愣一下。

    倘若先前两次仅是她的错觉,那么这次黄清若完完全全能够确定,就是白眼。

    梁京白就是冲她翻白眼了。

    翻白眼,一个和梁京白风马牛不相及的小动作,竟然发生在梁京白的身上。

    反应过来的时候,黄清若发现,她的两只手都伸到梁京白的脸上,跟扒面具一样,扯了扯他的脸皮。

    「……」梁京白满面冷寂,「干什么?」

    黄清若:「……看看你是不是假的。」

    梁京白:「……?」

    黄清若:「……六哥什么时候会翻白眼的?」

    梁京白:「……」

    然后他疑似又翻了一个——不太明显,黄清若分不清他是翻白眼,还是只不过眼珠正好往上滑动了一下造成的错觉。

    他这个疑似的新白眼进行的同时,他将她的手从她的脸上捋开了。

    「药喝了没有?」梁京白直接揭过白眼的事情。

    黄清若回答:「这不是正准备喝,所以进来通知六哥可以离开了。」

    梁京白往外走。

    但不是离开。

    黄清若跟出去客厅,看到梁京白站在客厅的桌子旁边,端起她方才装着中药的那个碗。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就是要盯着她喝完。

    黄清若上前,接过碗。

    现在中药的温度也比方才凉一些了,正适宜。

    黄清若照旧一口气喝完。

    和往日不同的是,今次黄清若喝完之后,临时起意,趁着嘴里全是浓浓的苦味,她攀上梁京白的肩膀,踮起脚,吻住他。

    梁京白没有推开她。

    他抬起他的手臂,搂住她的后颈,指腹沿着她脊椎微微突起的骨节蜿蜒而下,隔着她的睡衣布料,轻抚她的后背。

    与她唇齿缠绵。

    导致黄清若原本只是打算让他尝一尝「苦」头,最后被他蛊惑得接了个长久的吻。

    是真的很长久。

    这栋老旧的宿舍楼,是上了年代的房子,隔音效果的不好,不仅体现在隔壁邻居一不小心就会相互听到动静,还体现在外面的声音也容易传进来。

    即便门窗紧闭。

    譬如当下,在他们这个长久的接吻期间,有旷远的鸣笛声,也有很近的嘈杂的人声。

    但无论远还是近,都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

    像海边的潮水,后浪推挤着前浪扑近,又一下子迅速地退远。

    如此反复。

    亲着亲着,亲到后面,都给亲到床上去了。

    由于黄清若宿舍的这张床过于窄小过于逼仄,两人一起从床上滚到了地上,才结束。

    梁京白拉着黄清若一起从地上起身的时候,平淡地说:「你明天来霖梵寺。」

    平淡得仿佛刚刚他们俩没有任何擦边行为。

    黄清若拢起露出的曼珠沙华纹身,拒绝:「不想去。」

    「为什么?」梁京白问。

    黄清若说:「不想被六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很坦诚且有效的三句沟通。

    如果每次他们之间的沟通都能如此地坦诚且高效,她也就不会显得那么地拒人于千里之外了。梁京白拂了拂她耳边凌乱的发丝:「不是挥之即来呼之及去。」

    「我觉得是。」黄清若说,「凡是不是征询我意见就替我做决定,就是命令、就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梁京白微微挑眉安静两秒,复开口:「明天你下班后,能不能来霖梵寺?」

    黄清若:「……」

    她又想伸手到梁京白的脸皮上去扯一扯,确认看看他是不是个真人。

    同时她也后知后觉,她和梁京白上述的几句对话,是不是过于奇怪了些——情绪稳定的平和之中,带着一丝莫名的亲密感。

    首先,她现在不该跟梁京白情绪稳定、不该跟梁京白平和。

    接吻之前,她还在嘲讽梁京白、她还在驱赶梁京白。

    回来宿舍之前,她还在因为梁京白而心情很差。

    昨天,梁京白还带着愠恼惩罚她。

    昨天之前,她和梁京白处于冷战之中。梁京白和管乐订婚那天维持到现在的她对梁京白的冷战。

    现在?接了个长久的吻,她和梁京白之间的气氛突然就变了。

    好像一个脾气很好又很有耐性的男人,在诱哄一个任性的闹小情绪的女人。

    ——这个「好像」特别地诡异。

    梁京白是脾气很好又很有耐性的男人?显然不是。

    她是任性的闹小情绪的女人?显然也不是。

    一时之间,黄清若无法将对话进行下去。

    梁京白因为她不吭声,又问她:「你有事?」

    「有事。」黄清若推诿,「不是不久前才说过?收了六哥的贿赂,即便我能力有限,也会更加努力、更加卖力地为六哥研究清楚观音像的暗格里找出的那些碎片的秘密。」

    梁京白说:「不急在这个周末。」

    「周末?六哥的意思是,不仅要占用我明天晚上的时间,还要占用我的周末两天?」虽然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在他的僧寮的过周末的经历,但不能变成他的理所当然。

    梁京白「嗯」了一声。

    「去干什么?」黄清若探究,「复盘?」

    毕竟今天他的目的没有达成。

    中午他来工作室找她回半山别墅,没达成。

    晚上他又来她宿舍,仍旧没达成。

    那么他喊她周末去霖梵寺,无非也是为了这个尚未达成的目的。

    然而,梁京白给她的回答是:「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黄清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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