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九四章 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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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何一个名将的作战方式都有痕迹，我知道这一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广东会战的第二回合反击我采取了完全和自己以往发起攻势的相反表象来麻痹敌人，非常幸运，日本人被骗过了，他们完全猜错了战场……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建丰兄已于中午抵达广州……”跳过了电报的开头，蒋介石的眼睛自动就被第二段开头的一句话猛地吸住，然后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蒋经国的整个镀金过程已经完成了，蒋介石也算是放下了一块心头大石，他轻松地看完余下内容，然后把电报递给坐在对面刚刚汇报完工作的陈果夫：“果夫你看看，经国回来后你看怎样安排好？我的意思是让他抓抓三青团的工作，如果不是在重庆的一系列宣传战，我还没想到三青团工作的如此重要，你觉得如何？

    你不是已经开口了吗？陈果夫心想。他拿过电报草草扫了一眼，只看到上边全是曹小民以旁观者的身份评价蒋经国的工作；上边也不全是赞誉，对于他自己认为有缺陷的地方也直接指出……曹小民在电报中的态度可以很明显看出是以一个帮助培养幼主的重臣角色自居的，虽然让人看上去有点卖老的滑稽，但是在另一方面却又给人以一种忠诚的感觉。

    这份电报看在蒋介石眼里会给他增加不少印象分吧？曹小民很明显没有在政治上要求更高地位的感觉……陈果夫看向蒋介石却见他依然是一副扑克脸，看不出在想什么。

    “我想建丰经此一番历练，对于基层军民的状态一定了解得足够透彻了……”陈果夫点着头道：“此时也是该向党中央靠拢，熟悉党务的时候了；三青团的工作是承接社会进步青年晋身党国建设的重要阶梯，建丰去负责也是一个很适合的人选，就这么定了吧……”

    蒋介石要把手伸进党部了！陈果夫心里却在琢磨：自从一年前借抗战的机会把政权从汪精卫手中名正言顺拿过来后（一九三八年三月召开的国民党临时全国代表大会上修改党章重新确立国民党的领导体制，规定国民党设总裁一人，副总裁一人，大会选举蒋介石为总裁，汪精卫为副总裁。）已经是名义上党政军一把抓，现在再实质性渗透完党部，那就是事无大小都独统了……难道自己手里的一亩三分地也不得不被蚕食干净吗？！

    但是，一切还是先观望情况吧……从电报中没看到曹小民有任何逆蒋的意思啊！

    等陈果夫退出去后蒋介石才一个人走到窗台边望着远方渐浓的夜色久久没有回到桌边上……曹小民给蒋介石的电报很长，很详细地汇报了蒋经国的一切，但是却没有提及一丁点关于广东战区的作战计划！

    在以前，曹小民在苏北的时候哪怕是稍稍带一点战略色彩的行动，哪一件没有书面报告请示？但是现在……难道曹小民真的不会发起军事行动，就像他在代理总司令的期间一样，只是让日本人虚惊一场！？

    难道曹小民上了位之后真的不敢轻易对日本开战了？这不像他啊！蒋介石终于回到了桌前，拿起一份戴笠发回重庆的电报再次细读起来……天亮以后，蒋经国就将在广州接见社会贤达，到了晚上还会在租界举行酒会……这不是曹小民最喜欢的作派吗，在这样的时刻向敌人发起进攻或者来一次什么轰炸本土之类的行动，为什么这次会没有呢？但是，在自己的预感中，却总是觉得曹小民会有什么大动作……要是真有什么大动作而自始自终曹小民都没有一份提前的请示上来，那就意味着蒋曹关系渐行渐远，很远了！

    “如果有曹将军的电报，无论是否加急，第一时间通知我……”蒋介石向侍从们交代了一句然后才往自己的起居室走去。

    本来，真的很想和曹小民交流一下目前局面的，要是在以前这是他第一时间的选择，但是蒋介石现在却发现很难让自己事事问计于曹……真的关系忽然就疏远了！蒋介石感叹着，连他都不能确定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汪精卫要是胜利完成了和谈，拿到一份让全国各阶层都能接受的和平结果，他在政坛的影响就会忽然提升到一个难以想象的高点，这是让蒋介石最为担心的事情。其实在内心深处，蒋介石一直希望能够让抗战的强度缓和下来甚至实现停战，但是他却没有想到仅仅在半年前还是那么遥不可及的事情到了今天竟然变成了并非不可为的局面。原本他一直纵容和平派使其在非常困难的政治环境中依然能够生存，就是不想彻底关上这一扇门；但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却已经把“和平”这一使命变成了安置政治对手的冷落死角；现在，这个冷落死角竟然开始透出阳光！

    这次和平谈判团的经费他都没有批下去而是汪精卫自筹的，他根本没想到和平谈判真的会有进展，但是照目前来看，实现中日停战的机会确实很大，而这一功劳他是一点点光都沾不了了……这个时候自己该站出来表示一下和平的意愿吗？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和曹小民商议，但是在这个晚上他却只能一个人思考……

    “委座，烈侯将军电报……”刚洗好脚准备到睡房去，曹小民的电报又到了！

    “……和平是每一个正常人的追求，更是见惯死亡的军人的渴望，如果和平真的能降临，我会像迎接初春的第一缕阳光般伸出双臂……”电传过来的是曹小民第二天要在省港两地同时发表的社论：《渴望和平》

    真的要打啊！蒋介石草草看了一下开头两段，曹小民出来赞美和平？这不是要打是什么！？也许大规模军事行动就在第二天晚上，在蒋经国于租界开酒会的晚上，对，一定是那样！那么，也许曹小民会在明天把作战计划提前电传过来吧！？蒋介石好像又舒了口气，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是那么的害怕曹小民没给他提前汇报就发动军事行动！至少，还能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宽限……

    “明天晚上，曹小民一定会有动作，而且是大动作！”在东京大本营的日军高层竟然和蒋介石得出了相同的结论：曹小民这篇《渴望和平》的社论一定是烟幕，一定是要掩盖他的军事行动目的……给国庆献礼、飞临苏北……多少次了，曹小民最喜欢在一些“有意义”的时间里行动，而这一次，只能是在明天晚上！

    已经提前得到了曹小民天亮后要发表的社论稿了，而且据大亚湾前线的战报昨天整个大亚湾隔着中间带向日军阵地打冷枪的次数要少了一半！

    一定是大亚湾！日本人几乎得出了最终结论，而且他们还替曹小民提前攥写了后天的新闻发布标题：“我们已经把日本人赶回海里了！”

    曹小民是个唯利是图的家伙，他甚至放弃了最终炸掉两条航母的战绩而选择了台底交易，这次的战列舰交易也应该能达成，所以他不会选择珠江口的大铲岛为战场。至于全国其他战线，那不过是障眼法罢了，战场一定是在广东！粤东战场？那不可能，现在那边阴雨绵绵天气比广州深圳一线要恶劣多了，根本不是大规模作战的时候……当东京大本营得到消息说在粤东的间谍发现大部都有异动时，大家大本营更加相信将在大亚湾发起猛攻，把澳头守军全部歼灭或者逼到海里……

    曹小民看着已经在手里攥了一整天的电报文稿，终于在见到东方开始泛白的时候交给了何嫣：“发报吧……”

    一切该放的烟幕都放完了，剩下就是刺刀见红了，这一仗就全看蒋光鼐的了……

    “委座……”轻轻的敲门声又一次把刚刚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的蒋介石整个从床上刺激了起来，当他听到是“烈侯将军电报”六字时，连会不会惊扰到宋美龄也没顾及整个人几乎是跳了下床……

    “……我军将在黎明时分于粤东战场对日军发起全面反攻，此次作战目的是收复包括汕头在内的全部粤东失地……”蒋介石在看电文时是忍不住轻声读了出来的，声音是发抖的！

    谢天谢地！……粤东打成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是曹小民终于还是在发起进攻前把整个作战计划上呈了！

    “给烈侯将军、给广东战区发去勉电……！”蒋介石兴奋得睡意全无，竟然让陈布雷亲自起草电文给广东战区上至广州大本营下至粤东揭阳前线一口气发了十二份电报，内容全是勉励嘉奖！

    “给烈侯将军加一份密电，让他……让他把目前对整个抗战形势的看法阐述一遍，加上应对建议发回来……”蒋介石最后一封电报命令发出，没发现自己的汗水竟把睡衣都湿透了；他忽然意识到曹小民原来在自己心里竟占据了那么重要的不可替代的却又威胁重重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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