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第一卿色 > 第250章 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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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星楼的一间雅间里,镂空铜炉里烧着沉香,香气袅袅携着女子轻缓温柔的声音飘然而出。

    雅间很大,里面围坐十来个年轻女子,她们形貌不同,端庄挺直的仪态坐姿却出奇的相似,深深浅浅的衣裙与披帛柔柔垂着,五色缤纷,浓淡相宜,十分好看。

    柳文贞依旧是一贯的素衣彩带,妆扮素净得恰到好处,精致得如诗如画。她手执《德礼女经》,用柔缓的语调轻声讲着书中的精髓。

    雅间除了讲学的声音,没有任何杂声,其他人都听得很认真,很安静,有认真的姑娘,还在时不时埋头写笔记。

    “这一小节,便讲到此吧,文贞献丑了。”

    姑娘们站起来,赞道:“哪里,柳小姐讲得极好,我听得都入迷了呢。”

    “是啊,不愧是柳祭酒的千金,腹有诗书,讲学也讲得好,颇有乃父之风。”

    柳文贞一一回谢,谦虚应下,然后走到谢琼韫身边,优雅地向她屈膝道谢。

    “多谢谢大小姐,为文贞震住了场子。”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祭酒小姐,身份家世高于她的小姐数不胜数,而谢琼韫位居京城贵女前列,若非有她帮忙拉人,以身作则坐在这里聆听,她的书哪里发得出去,课又如何讲得下去呢?

    谢琼韫是她的贵人。

    谢琼韫温和地将她扶起,柔声道:“应该的,柳小姐乃女子典范,不该被埋没,因为你的书还有你的课,如今京城的闺礼严谨了许多,路上也少见女子出来抛头露面了。”

    柳文贞微微地笑,眼里带着几分天真:“这算是一件好事吗?”

    “当然是好事,”谢琼韫含笑道,“阴阳殊性,男女异行,女子本性文弱,在外行走容易受欺负,你看官府通报的案件里,女子受害无一不是因为身在外,安全不能保障。若能安于内室,女子被侵害之事自然会减少,柳小姐这是在保护她们呢。”

    柳文贞闻言,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这要多亏谢大小姐指点。”

    谢琼韫含笑颔首,目光随意一扫,却突然被窗外的景象吸引。

    一顶轿子在摘星楼跟前的茶楼停下,然后宁王世子走下了轿子,为他掀帘子的,居然是许澄宁。

    许澄宁不是寿王那一派的么?

    她带着疑惑继续看,就见许澄宁不单给宁王世子掀帘子,还帮他拿扇子,宁王世子指指衣摆,她就弯腰去给他拉直,跟狗腿子一样。

    这就有意思了。

    谢琼韫勾起了嘴角。

    “谢大小姐?”

    谢琼韫回神,柔柔地笑:“走吧。”

    姑娘们陆陆续续出去,走在最后的大理寺卿家的姚小姐偷偷跟丫鬟咬耳朵。

    “小姐,当女子真有那么多规矩?难道以后出门看花灯都不行了?”

    姚小姐也头疼,悄悄道:“我也不知道,我本来觉得荒唐,可大家都在学,连谢大小姐都在推崇,我就……难道,真是我错了?”

    “奴婢不晓得,可以后要是花灯节都是男人在看,多不好看啊!”

    “你呀,就知道花灯。”

    “小姐,如果这些是对的,您到现在还没嫁出去,会不会就是因为不合闺训啊?”

    “啊,你这小蹄子!”

    “……”

    摘星楼的一楼是一群书生在大声议论,满口之乎者也,讨论得异常激烈,还互相推搡起来,谢琼韫脚刚迈下台阶,一沓文稿便飞了过来,在她脚下散了一地。

    书生们看到突然出现的美丽小姐们,瞬间噤声。

    谢琼韫垂眸,看散乱的宣纸,上面写着文章,似乎是关于科举人才任用的。

    她俯下身,一一捡拾起来,边默读边走过去。

    而亲手写下这篇文章的韦良义连呼吸都紧了。

    恍神间,谢琼韫已经走到他跟前,将文稿还给了他,清雅的俏脸上还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写得不错。”

    她道。

    韦良义脸瞬间热了起来,讷讷地接过文稿,眼睛还不受控制地盯着她。

    谢琼韫却不再看他,而是面向所有的书生,慢条斯理地说道:“诸位都是一步一个脚印,寒窗苦学出来的,非文采不够,只是运道未至罢了。科举本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选中的少之又少,大可不必愤世嫉俗。”

    “朝廷开设科举,便是为了公平。朝廷从不负有才之人,会辜负诸位的,只有那些舞弊上位占了名额的人。只要科举足够完善公平,让舞弊之人无处遁形,名额空了出来,诸位——”

    她微微一笑,“就都有机会了。”

    她说完,便迈着纤纤细步离开,小姐们紧随其后。

    书生们远远望着,许久才恢复了原先的热闹。

    “我见过她!她是文国公府谢大小姐!”

    “原来是姑苏谢氏,难怪难怪!”

    “谢大小姐知书达理,她说得很有道理啊!”

    谢大小姐……

    韦良义捂上胸口,试图摁住那颗扑通扑通跳的心。

    另一边,许澄宁拿着扇子,烧火似地呼呼地给宁王世子扇风。

    “世子殿下,都入秋了,您真的要扇风吗?”为了羞辱她把自己整风寒,宁王世子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宁王世子半眯着眼,悠悠道:“孤乐意,怎么着?”

    “没怎么着,您开心就好。”他又不是秦弗,她管他病不病呢。

    房里还有个歌伎,正弹着琵琶唱曲儿,咿咿呀呀十分好听。

    宁王世子突发奇想,忽然叫停了歌伎。

    “许澄宁,你去弹一曲给孤听。”

    许澄宁一愣,道:“我不会弹琵琶。”

    “那就学!”

    “你,”他指着歌伎,“教她弹一曲!”

    歌伎战战兢兢站起来,把琵琶递给了许澄宁。

    琵琶上有雕花,擦拭得十分干净,琴弦跟歌伎的手几乎融为一体,可见是心爱之物。

    许澄宁体贴地小心接过,妥善抱在怀里。

    歌伎松了口气,小声教起她抱琴的姿势和转轴拨弦的手法起来。

    许澄宁头脑聪明,又好学,听得很认真,跟歌伎细声细气地交谈,歌伎还不时伸手过来纠正她的指法。

    宁王世子不小心眯了过去,再醒来时,发现两人还在说话,一教一学,忘我而融洽。

    他大怒,一掌拍在几案上。

    “你们两个是不是太不把孤放在眼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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