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言花七月下南州【刑侦】 > 第65章 迷雾追凶(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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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八点的阳光火辣热烈,审讯室中坐着一个身形单薄的年轻人。

    他脸色苍白,目光沉郁,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

    隔着单面玻璃,因为光线的折射,让言岑觉得他身上像披了一层雾。

    直到肖介和老邱推门进来,这层雾才倏地一下不见了。

    审讯开始。

    肖介的第一个问题是:“8月12号上午10点半到11点,你在什么地方?”

    乔粤帆没有立即回答,他回忆了一下才开口:“在莲花山,正在下山。”

    于是肖介把电动滑板车以及衣物的照片,还有DNA检测报告摆在他面前,“这些东西都是你的吧,上面有你的DNA,你承认吗?”

    乔粤帆的眼神一滞,原本就阴郁的目光,慢慢蒙上了一层死灰。

    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善于算计,也不屑狡辩。

    “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发现是我的?”乔粤帆问。

    肖介翻开资料夹,说可以,“不过得等你交代完所有的事情之后。”

    乔粤帆想都不想就说:“包炳来是我杀的,安露杯子里的氯胺酮是我放的,你们还想知道什么?细节吗?”

    乔粤帆说话的语气非常平静,语速也是不急不慢,就像在叙述一个他听来的故事。

    “……我到西门后,换了衣服,骑电动滑板车到槐海路,之后又换电动车和自行车在市区晃悠了两个小时,才到御庭国际。

    所有的车和衣服都是我提前几天放置好的。

    我走楼梯到包炳来家,我敲门,他出来开门,我说要找他谈安露的事,包炳来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让我进来了。

    然后我直接对包炳来说,你和安露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为什么非要拖着她不放,现在我跟安露的感情非常稳固,而你身边又不缺女友,为什么就不能像个男人一样,做一件体面的事——把婚离了?

    结果包炳来什么话也没说,就一直大笑,笑得涨红了脸,笑得直不起腰。

    我听得懂这笑的意思——是嘲讽。

    但他听不懂我话的意思,那就只能咎由自取了。

    于是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匕首,一刀刺进了他的心脏。再故意翻乱东西,造成入室抢劫的假象,然后下楼走到7号楼的地下停车库。

    两天前,我用亲戚的名字租了一辆车,昨天开进来停在了临时车位。

    之后,我开车出御庭国际到槐海路换电动滑板车,匕首也在擦干净后扔进了槐海路上的下水道口。

    回到莲花山西门后,我换回原来的衣服,原本是要烧掉的,结果当时路边有一辆货车抛锚,我等了十多分钟车都没有走,怕衣服烧起来的烟把人引过来,就只能把衣服扔在了草丛里。

    至于我怎么得到氯胺酮,以及如何把氯胺酮放进安露的保温杯里——跟你们推测的一样,就不用我再多说一遍了吧。”

    乔粤帆说完,又静静地坐着。

    老邱摸着下巴寻思,做预审也有二十几年了,第一次碰到自己不用开口问,嫌疑人就详细完整交代了整个作案经过。

    真是稀奇。

    可乔粤帆讲了这么多,仍旧没讲到言岑最想知道的部分。

    不过接下来,肖介该问到了:

    “你为什么要杀包炳来?”

    乔粤帆微微皱眉,“我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他不愿跟安露离婚。”

    肖介也皱眉,“你想跟安露结婚?”

    乔粤帆淡淡地说:“是。准确地说,曾经是。”

    肖介紧接着问:“为什么是曾经?”

    言岑发现,乔粤帆的眼神在瞬间变得冰冷无比,而他开口说话的声音没有语调,像无情的机器一样。

    “她说只有进入社会才会明白,很多事由不得自己,人人都是在夹缝中生存,不要妄想太多,能在当下快乐便是上天的恩赐。

    我不了解社会是什么样,但我清楚她的意思:如果能离婚早就离了。

    所以我要跟她在一起,就必须让包炳来消失。

    但包炳来真消失的时候,她却开始跟别的男人约会了。

    我才明白,她说的‘当下’其实是没有以后的意思。

    没有以后的事不是经常发生吗,为什么就难以启齿,不直接说分手?

    你骂我,打我,杀我,都可以,但是不能骗我。

    所以她要承担骗我的后果。

    最后,我还想说,给安露点的小龙虾里没有毒,我的计划是在第三次给她点小龙虾的时候再下毒。”

    乔粤帆说完,单面玻璃内外都沉默下来。

    老邱长吁短叹,几次想开口话又咽了回去。

    而肖介的情绪里,更多的是气愤,“法律在你眼里算什么?杀人是游戏吗?你有没有想过你父母,他们往后该怎么办?”

    乔粤帆像一座雕塑一样,对肖介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言岑转过头,对江峻州说:“我推测,在安露之前,乔粤帆没交过朋友,没谈过恋爱,与父母也从不谈心,当然,父母也没怎么关心过他。

    从小到大,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他不会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尤其是产生冲突后,该如何化解。”

    江峻州看着玻璃里面的乔粤帆,微微皱眉,“他是一个极度自负又极度自卑的人。”

    言岑点点头,也看向了乔粤帆,“他很聪明,却聪明过了头,认为自己精心设计的犯罪计划完美无缺,警方不可能察觉。”

    “他又非常自卑,看到安露跟别人约会,估计连上前质问的勇气都没有,可他还舍不得丢掉安露送给他的香水——”言岑轻轻叹了口气,“但是他的自负又不允许别人背叛,所以才走上了这条极端的路。”

    法律和道德对于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乔粤帆来说,没有坦诚重要。

    言岑忽然想起第一次看到乔粤帆照片上那个眼神的感觉,是稚嫩。

    现在看来,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确实过于简单了。

    可是如果他能多得到一些真诚的爱……

    至于安露,她的感情生活是她的私事,但她的疑似违法经营行为势必会受到法律的公平对待。

    这会儿,江峻州的电话忽然间多了起来,言岑听到,乔粤帆的父母来了,那把扔到下水道的匕首找到了。

    正午十二点,这场迷雾终于要散去了。

    乔粤帆却还继续在问:“你们怎么发现是我的?是看出我在去找包炳来之前,走的路线是一个‘安’字吗?”

    言岑微微一怔,她的突发奇想居然歪打正着了。

    面对江队长投来的欣赏目光,她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但她想告诉乔粤帆:

    答案是他舍不得丢掉的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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