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伪造上神 > 21 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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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千两百枚上品灵石!

    祁怀舟可真是有够相信她的。

    林风致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卷款潜逃的可能性,然后在赵睿霖无辜清澈并且充满期待的目光中败下阵去,也顺便在心里将祁怀舟骂了百八十遍。

    她想,等祁怀舟出关,她要和他再讨论一下关于自己酬劳的问题,毕竟一开始谈妥的合作只是假扮上神,不包括替她打理宗门。

    “小友,这份玉简是根据各山各峰报来的弟子具体伤亡情况的汇总,里面还记录了每处领取丹药的明细。另外几份是素女阁、藏兵处、灵瑞峰等地交过来的,根据你的要求,已经统计好他们在本次灾劫中的损失情况,以及修缮所需花费。这份,是我们宗门目前库内所有的物资明细以及灵石账目。”

    见她虽然面露不虞却沉默不语,赵睿霖厚着脸皮一边开口一边将几份玉简以托盘送上。

    “这地方,连个桌子都没有!”林风致不接那些玉简,只抱怨道。

    “是我们准备不周。”赵睿霖听见她的抱怨反而心里一松,愿意提要求就是准备接手,她立刻会意,手一挥,一阵青光闪过,天柔洞的外洞出现一套玉石桌椅。

    雕着凤鸟与百花的玉桌椅,桌面上一套文房四宝,加上龙头镇尺、凤木笔架、铜鹤香炉等等,甚至连青瓷朱泥都备齐。

    “小友看看还缺什么?”赵睿霖将玉简放在桌面,温言问道。

    “缺算盘。”林风致毫不客气地落座桌前回道。

    “算盘?!”赵睿霖有些犯愁,这东西她真没有,“我命人去准备……”

    “不用了。”林风致回绝道,手在桌面轻轻扫过,她亦露出无比宠溺的目光道,“这东西,还是自己的好用。”

    桌上,一个金灿灿的算盘静静摆着。

    纯黄金打造的算盘框,青色灵石制成的算珠,是她百宝囊里最值钱的一件东西。

    “研墨。”她又取过纸笔,朝着小啾道。

    “哦。”小啾乖乖拿起墨锭,待在砚台上磨出一片墨来,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替林风致打起下手。

    林风致早已将那堆玉简抱到身前,又向小啾道:“以后这些玉简的归纳都由你负责,每山每峰都建档存放,分门别类归置,日常事务三日一汇,紧急事务当日呈报,分开来。”

    “为什么是我?!”小啾扔下墨锭鼓起脸恼道,“我才不要做这些!”

    她是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鸟,才不想困在这方寸之地。

    “小啾。”未等林风致发话,赵睿霖先开了口,她长叹一声,道,“我也不喜掌理宗门这些事物,可宗门内如今缺人,又正值特殊时期,难得小友愿意帮助我们,我们怎可寒她之心,自当更加上心才对?”

    如果可以,她也想像从前那样,做个专注修行的修士,可现实不从人愿,若是他们都不愿意出力,那宗门又以何为继?

    小啾眼眶顿时红了,沉默片刻重新拿起墨锭,闷声道:“可我不会这些……”

    “没事,我也不太会,从前我并没掌管过宗门,但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将这些事尽快上手,只要你愿意。”林风致头也没抬地接口,“你也不必如此沮丧,我只会在昆虚呆满三年,到时候昆虚还是交由秋上神掌管,你所学之务就能辅助你的上神,如果还是不喜,日后还能挑选可信的弟子,培养接手。”

    “知道了,我做就是。”小啾揉揉眼睛,振作起来,眼眸发光,只是脸颊上添了抹墨痕。

    就这两句话的空档,林风致已经将手头的玉简分门别类放好。

    赵睿霖送过来的几份玉简,大多是来自宗门内负责丹药炼制、灵草种植、灵兽驯育、矿料开采炼制以及炼器制符这几处峰头。

    “其它几个大峰,因为负责的范围太大,损毁统计还在进行中,估计要等过午才能送来。”赵睿霖补充道。

    “宗门内的其它险情已经解决了吗?”林风致点着头道,一面又将手里玉简递给小啾,轻声交代着让她按要求摆放。

    “山火和惊兽都已经解决。”赵睿霖道。

    “除了这两险,确定没有其它隐险吗?”林风致一边说,一边又拿起宗门弟子伤情的玉简翻阅起来。

    虽然这次灾劫来得突然,但因为只冲着昆虚山,当时并无当值弟子在殿中,其他山头受到的波及相对较轻,故弟子受伤情况尚好,并无罹难者,只有两个伤势较重的,已送到素女阁医治,其他受伤弟子也分到救治的伤药,不过如此一来,丹药库房里本就不富裕的存量急剧下降,而因为素女阁的药田被烧毁了好几处,新炼丹药跟不上消耗,丹药存量一下子告急。

    “暂时没有发现。”

    “我听说这次的祸事并非天灾,而是人为,建议你们增派人手巡视宗内与外界相通的紧要之地,以防对方还有后招。山上各处也都要巡察一遍,以免有什么遗漏处。”林风致又取来宗门库房账目玉简,一边看一边叮嘱道。

    “这些是由楚悬负责的,他已经安排人手巡视了,不过……”

    “不过什么?”

    “宗门内人手不足,很多弟子身兼数职,如今各处都需要人手,也不知该先紧着哪一处了。”赵睿霖道。

    “你再给我一份宗门内所有人员的名单明细,列明每个人所属地,司职情况与专长。”林风致虽然语无波澜,可眉头却已微微蹙起——宗门库房内的存货,实在太少了。

    少得可怜。

    “好,我下午交给你。”赵睿霖答应得干脆。

    “嗯,再给我准备一个多宝柜吧,就摆……那里。”林风致转头看了眼洞室,指着一面墙壁道,“以后就用来存放宗门卷宗卷轴等物,要替它附加禁制,以免有人盗看宗门机密,这个就交由小啾负责。”

    小啾震了一下,挺起胸脯不再排斥道:“好。”

    交代完这些,林风致不再多言,拿起已被小啾放好的玉简,逐一细看,赵睿霖自去按照她的吩咐行事。

    天柔洞安静下来,只有打算盘的噼啪声,林风致专注于眼前这堆玉简里,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熟悉昆虚宗的情况,小啾不敢吵她,只陪在一旁或研墨或收拾玉简或将她写过的纸页整理成册,偶尔无趣了也打打瞌睡。

    到了傍晚时分赵睿霖将剩下玉简送来,另外又拿了批宗门卷宗一并交给林风致过目。

    玉简和卷宗满满当当堆满案头,林风致不眠不休地看了一天一夜,至第二日天黑,方理出些许头绪来,在纸上写下数条待斟酌的方案。

    她伸个懒腰起身,陪在一旁的小啾早被那些繁琐的事务折腾得筋疲力尽,化回鸟形,站在笔架上打起瞌睡,林风致戳戳小团雀的脑袋,笑了笑,刚要回内室打坐,便听洞外传来求见声。

    来的是个罕见的拜访者——曾玄。

    大抵因为是他亲手将她掳进昆虚,他见她就心虚,这段时间都避着走,今天却不知为何主动找上门来。她看了眼睡得正得的小团雀,便没让人进洞,而是走出天柔洞。

    “小丫头……”曾玄吞吞吐吐地递上一张拜帖。

    “这是?”林风致接过帖,入目便是暗金色的鹰纹,在黑暗中闪着华光。

    “刚刚才收到的的鹰书拜帖,老大闭关,我琢磨着先送过来给你,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幽澜山的魔尊凌少歌,将于十日后到访。”曾玄一边说一边暗中打量她的神色。

    林风致一惊,缓缓打开了拜帖。

    帖内空无一字,只有男人低沉磨耳的声音响起。

    “秋仙友,数月未见,别来无恙?本座依诺赴约,十日后将至昆虚与卿一叙,到时再与卿把酒言欢,不醉不休。”

    这是那位幽澜山凌少歌的声音。

    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

    天色已沉,万籁俱寂,今夜乃是十六,天际满月被乌云遮蔽,只露出些许光芒。

    天羲山的天羲湖上弥漫着薄雾,整个湖笼罩于一股极端的阴寒之中,湖水正在缓慢结成冰,发出细微的裂声,已结冰的湖面泛着逼人寒光,让四周活物再不敢靠近。

    湖底泛起淡淡青光,偌大的洞室似乎突然出现,又慢慢被冻结在湖中。

    这洞室似也以冰块琢成,内部除了飞着几只发着青光的萤虫外,就只剩一个巨大冰柱,冰柱之上绕着赤红的索链,有人站在冰柱之前,正闭着眼娴熟将那比他手臂还要粗实的索链一圈一圈绕在自己身上,似乎要将自己紧紧缚在这根冰柱之上。

    这人面容苍白如纸,微微佝偻着背,身上单薄的衣裳显得愈加宽大,似乎下一刻就能从他孱弱瘦弱的身体上滑落。

    等彻底将自己缚在冰柱上,他才将眼睁开一道缝,嘴唇嗫嚅两下,打算吟咒,可忽然间一阵剧痛自胸口浮起

    “唔。”祁怀舟猛地咬紧牙关闷哼一声,眉头紧拧。

    待得这阵剧痛过去,他忽又松开眉关,微闭的眼睁开,眸里露出几许迷茫和疑惑。

    怎么回事?这一回不像从前那般痛苦了?

    伴随了他五百多年的痛苦,好似有所减轻,是他好转了?

    不,不可能,他的情况不会好转。

    又是一阵痛苦浮起,他拧着眉却更加疑惑——

    痛苦确实没有上次强烈了。

    这是何故?

    他想了想,忽然间想通什么般忍着痛苦飞快将已缚于身上的索链解下。

    衣袖挥落,这间冰室打开一条向上的阶梯,祁怀舟不顾一切地飞身冲出。

    他确实忘了一件事。

    他已与人结下魂契。

    可是魂契……连此痛都会共享吗?

    ————

    天柔洞外,林风致送走曾玄后并没立刻回洞,只拈着那张拜帖站在洞外,吹着山风独自沉思。

    昆虚的麻烦还没解决,幽澜山的凌少歌又要驾临,她有种无力感。

    吹吹风,会让她的思绪更加清晰些。

    天柔洞外的视野很好,无遮无挡,天空一览无余。

    今日是十六吧,应该是满月,可惜月亮被乌云遮蔽,难以窥见。

    林风致胡思乱想着,一阵风来,天际的乌云渐渐被吹散,月亮露出真容。

    “咦?”她看着看着,忽然发出声疑语。

    一轮泛着血色的满月,高挂于山间天际,透着几分叫人心怵的诡异。

    该不会是她看玉简看花眼了吧?

    林风致揉揉眼睛,再度望去时,月亮不仅没有变回原来颜色,反而越来越红。

    天呈异象,血色满月,这又是发生了何事?

    她心里疑惑与不安越来越重,刚想找人问个所以然,可突然之间——

    “啊——”

    剧痛来袭,心口处浮起宛若被人剖胸取心的刺痛。

    她痛得弯下腰揪紧衣襟,脸色刷地白了,额间后背珠汗直冒。

    痛,太痛了。

    没两下,她就捂着胸口倒地,身体蜷缩成一团。

    她这一生就没承受过如此之痛,仿佛被人生生剜心。

    仿佛自己的心脏还在砰砰跳着,却被人以手狠狠攥紧,从胸腔中扯出……

    不过片刻,她的衣裳已经尽湿,眼泪不受控制落下。

    她不知自己出了何事,这痛来得突兀猛烈,没有给她任何准备,她的意识因为这样极致的痛苦而渐渐疯狂。

    如果能够不痛,马上结束自己的生命,她也愿意。

    脑中似乎只剩下这个念头,她只想着结束这样的痛苦,神志已经模糊,手里缓缓化出一柄利刃,对准自己胸口。

    与其这样慢慢折磨,不如干脆一刀。

    尖刃按入胸口之际,远处忽然飞来一道蓝光,狠狠击在她的手腕上。

    “当啷”一声,利刃落地,林风致落进一个冰冷怀抱。

    “林风致,你忍着些。”祁怀舟飞快将她拦腰抱起。

    林风致已经痛到难以忍受,只能攥紧眼前人的襟口,而后狠狠咬在他的肩头不再松口。

    无尽泪水,顺着他的后襟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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