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驯烈犬 > 20.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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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到玉佩之后,攀山寺之行对于沈宜亭便没有什么意义,因此她便一直等着李念慈和凌霞回来。

    二人挂完姻缘绳回来,李念慈便提议道:“我兄长在华梦山上曲水亭,邀我们前往,沈姑娘,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过去,那边还有盛京的其他小姐们,到时候我们也能玩自己的,不与他们男子一道。”

    李念慈是想沈宜亭一起前往的,但也知道她和江寺之间的关系不怎么样,所以还是提前问过她再作打算。

    沈宜亭本就因为江寺的事有些心神不宁,握着玉佩的指节都有些泛白,眼下更不可能前去撞江寺的面。

    “我便不去了”,她笑道,只是脸色不如何好,更何况在热火升腾的攀山寺外,那略带苍白的脸便显得有些强颜欢笑的意味,沈宜亭找了个理由:“家姐还在府中等我,这些日子我有事缠身,未能陪她用饭,今日正好同她说说攀山寺的事情,也叙叙旧。”

    李念慈心底猜测沈宜亭可能也有些避着江寺锋芒的意味,毕竟江寺虽说是万千女子的梦中情郎,但其实脾气说不上好,他为难人更是不管男女,曾能当街鞭笞裴旗羽,到时候对沈宜亭做什么还说不定。

    李念慈心底也是不想沈宜亭去见江寺的。

    但她便不行了,她兄长在那里,她家中人说好了,倒是让她和兄长一道回来,若是她自己出去撒野,少不了要讨罚。

    沈宜亭便和她二人在攀山寺后山门分别。

    她独身一人穿行整座寺庙,一路走下华梦山。

    原先步伐还有些拖沓,心思也实在不在当前的路上,但她一步步经过佛堂,大雄宝殿,直到外面的焚香寺庙前,又见到了最开始引路的小沙弥。

    小沙弥真看着招待香客,见到她只来得及打个招呼。

    “阿弥陀佛。”

    “施主可要离去?”

    沈宜亭点头,见了他,没忍住问道:“小师父,方才主持为我观了面相,我……”

    小沙弥又拜了拜,自信道:“施主有所不知,我们主持观相之术最是拿手,施主若是听到什么不好的,心底只当留心,便当是提醒,也莫要太在意,各人命运皆在人为,不必过多挂怀。”

    小沙弥见她神思不属,耐心开解了一番。

    沈宜亭听他说主持观相从未失误便心里留心了。

    虽说各人命运皆在人为。

    可她却像突然醒悟,自己这几日确实有些魔怔。

    竟为了一块玉佩,连阿姐那边都去的少了。

    沈宜亭神色渐渐变冷。

    她身上担负的不只是自己,还有阿姐,还有阿姐肚子的孩子。

    有昔日东宫含冤和沈家满门,有父亲。

    怎能耽于情爱。

    沈宜亭神色渐渐清明,那块玉佩被她攥在手心许久,手心甚至留下被压出的印记。

    她一步步朝着山外走去,步伐逐渐坚定。

    小沙弥见她离开,便朝身后合掌:“主持,您交代的我已经告知了沈施主。”

    焚香佛寺中走出穿着素袈裟的主持,他凝望着山门方向,从华梦山能看清盛京全貌,龙脉走向逡巡一览无遗。

    也因此,能亲眼看着这一分龙脉渐渐扭曲,中断,散去。

    大雍即将应该开国之后最大的危机。

    内宦倾国祚,亲王掌大权。

    已是倾颓。

    主持在许多人脸上见过扶大厦将倾的面相,这位沈姑娘是最坚定的。

    迎天下大任者,皆受尽苦楚。

    沈姑娘的福气还在后头,那苦楚,也尚未到呢。

    沈宜亭是自行下山的,凌霞将车马交由她,担心她回城一路上不便,沈宜亭拒绝了,她正好在城中走走,华梦山离盛京城也不远。

    和沈宜亭分开后,李念慈便同凌霞前往曲水亭。

    曲水亭原只是华梦山上不显眼的一座小亭,因着山间溪流从此经过,便成了曲水流觞的雅地,每逢科举之时,便有数不尽的才子于此行飞花令,喝酒吟诗。

    曲水亭外人一层一层围坐,这边的位置都很有讲究,最靠近江边的都是盛京贵族子弟,除此便有文采确实卓越者,再外层便是盛京普通子弟,最后才是前往盛京赴考的寒门书生。

    李沉舟本在最里一层,见到李念慈来,他从人群中挤出来,一路将人带去里面。

    路上见只有她二人,便问了一句:“沈姑娘没来吧?”

    李念慈摇了摇头。

    他松了一口气,“幸好,我方才正想将阿寺支开,结果不知道他听见什么,原要走的,竟又留下来了,真是要命,我生怕他遇见沈姑娘,若是刁难她可如何是好。”

    李沉舟一只手扶着腰,说话间还龇牙咧嘴的。

    李念慈没好气往他腰上一戳,引得他“嗷”一声叫出来。

    “你要死啊,害哥哥做甚!”

    李沉舟身体散架一样疼,哪受得起她轻轻一指。

    李念慈嘲笑他:“就你还支开世子呢,你都被他训成这德行了。”

    “谁知道阿寺发什么疯,前几日突然约我去练武场操练,别说是我了,便是十个我恐怕也打不过他。”

    李沉舟痛的叫了一声,李念慈便没再给他不痛快,他也尽职尽责,推开人群,让两位妹妹安然无恙进到里面。

    江寺坐在人群中央,小溪流对面坐着裴旗羽同他的一帮好友,两人对坐,颇有些对峙意味。

    然而江寺有几分魂不守舍,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亦没有看在眼里,让裴旗羽心里窝火。

    见到李沉舟带着李念慈过来,他才像回神一样,看了一眼,等到看到凌霞身后,没人再跟着,便意识到什么。

    他‘腾’一下站起来,拍了拍身旁赵清的肩膀,“我有事,先走了,你们继续。”

    赵清刚对完对面的行酒令,便听到他先撤,头顶有些茫然。

    然江寺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机会,说走便越过人群。

    他身份显赫,无人不知,所到之处,众人皆让出一条路来。

    李沉舟刚回来便看到江寺离开,他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又看向赵清:“诶?”

    “什么情况?”

    “阿寺怎么走了?”

    赵清耸了耸肩,将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甩下去,也不明白:“突然就起来说要走,我哪里知道。”

    李沉舟不明的回头看了一眼。

    李念慈倒是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她注意到江寺是往她们这边看了一眼才走的,于是大胆猜测:

    “难不成是以为沈姑娘跟着来了,不想同她见面?”

    李沉舟沉吟几秒,觉得还真有可能。

    赵清品了几秒,和他对视一眼,李沉舟震惊道:“不是吧,阿寺这么小气,还要同一个姑娘家的这么过不去?”

    赵清想了想江寺的秉性,昔日有贵女追求他追到军营,耽误了江寺的军务,被他直接押进监察司官狱,若不是对方家人百般求,请了永威候出面,怕是就要拖到朱雀街斩首了。

    自此之后,再没姑娘敢对江寺明目张胆示爱。

    赵清觉得还真可能因为这,一时听到李沉舟的话,有些庆幸:“那幸亏阿寺走了,否则他要是掏了鞭子,你我都拦不住。”

    李沉舟也吐出一口气:“是啊,幸好沈姑娘没来。”

    另一边,江寺从人群中出来边取了自己的马,翻身越上马背,扬鞭便顺着山路驶去。

    他在候府的眼线早汇报过沈宜亭的动向,他本以为对方不会过来,早动了心思离场和她一并回家,没想到听李沉舟说李念慈同凌霞郡主要过来。

    江寺心道沈宜亭同凌霞一道,她未乘候府的马车,应当不会将她中途丢下,所以耐着性子等她过来。

    结果竟然只有李念慈和凌霞两人。

    沈宜亭竟没来。

    她们竟丢下她一人回盛京。

    江寺心里着急,不知道以她的性子会不会真的走回去。

    她一贯在旁人面前伪装出一副大度样子。

    可她那伤了的脚才养好,哪能走这么远的路。

    江寺心里憋着一口气,不知道是气凌霞耳二人将沈宜亭丢下,还是气沈宜亭竟然在外演得如此全套,说不合便连面也不见。

    亦或者,是气他没能想明白,白白等上许久,让沈宜亭走这么远的山路。

    他怒火未曾言表,只是手下驭马更快了几分,身形更是快出残影,飞一般的从攀山寺越过,踏上下山的山路。

    一路绕过不少车马。

    江寺目光在周围飞快扫视,仔细寻找着沈宜亭的身影。

    沈宜亭此时已经下了山,华梦山下有做车马生意的商贩,若是她觉得累,自然可以租一辆马车回京。

    她是不觉得有多累的,相反,这样安静走一走的时候显得很难得,所以便没有租赁。

    只是有些遗憾,没能及时赶回去同阿姐一同用午膳。

    只能等晚膳了。

    她从山脚错身,走向一条人迹很少的小道。

    眼下香客都到了攀山寺,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守在山下的家丁也都等在山脚,所以眼下路上没什么了。

    沈宜亭耳边的喧哗声刚褪去,就听到一阵急促的‘哒哒’声。

    她有些惊讶的转身,便见到骑着黑色骏马的男人,在她身后停稳,一拉缰绳,马儿前蹄踏空,仰天长啸了一声。

    “沈宜亭,你不来见我,便是想吃这种苦么?”

    江寺眉头紧皱,压着火气,几乎咬牙切齿。

    “脚才刚好,便不想要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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