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买命人,短命鬼 > 第一卷·《清温志》 第十章 抉择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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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人凤没有答应,同时也没有拒绝,她跳下纂雕趁机偷袭了一拳,只是不起作用,反倒是被“氻”一脚给踹开,当即就吐出一口鲜血。

    “傻姑娘啊……”李尺只觉其愚昧无知。

    三人合势施攻,皆是被它轻松化解,许是不想再浪费时间,它不慌不忙地化出两颗水珠挡下宋人凤与顾慎,直逼林苍霞而去。

    “好机会。”

    李尺手中诏魂出一只疣虫,立马窜到了她脚下,林苍霞大惊失色,踩上去的一瞬间就摔在地上,起身都来不及,索命的利爪已经刺过。

    “躲开!”顾慎将长袍甩出,其内满是文箓相杂,尽数拍在“氻”的身上,他抓住那只利爪,合力一卸,硬生生折下了这只臂膀。

    一口鲜血喷出,顾慎身上也显出文箓,从皮肉一直透进白骨之中。

    又一掌推胸击腋,顾慎正想再卸下另一只臂膀,不料其断臂已生,被“氻”以牙还牙,利爪嵌入其肩骨掀开,一滩肥肉掉在地上,顾慎却是如同安然无恙一般。

    再一拳打在它的脸上,没成想它直接张开嘴吞下了整只拳头,当即就从手腕处咬断。

    “顾文令啊顾文令……你这不是添麻烦吗?”

    见顾慎已近力竭、林苍霞也无力反抗,“氻”本想转身去解决完宋人凤再处理李尺,一步还没踩下,不知哪里突然飞过来一只乌鸦,黝黑的尖喙在其身上撕开一道创口,乌鸦借势钻进了其体内,看起来却并没有作用,“氻”依旧是安然无恙的状态。

    顾慎看着断掉的胳膊,松了一口气,李尺从纂雕上跳下,双手持剑下刺,借着跳下的力道直接刺穿了林苍霞,没有半分的手下留情,结结实实地给她钉在了地上,胸腹的鲜血流成一片。

    看得二人一怔,连“氻”都有一瞬的恍惚,不过也只是一瞬,为了活命而自相残杀的修士,也不是没有。

    李尺抬眉瞥了眼它,又看向顾慎,随手挥出一剑,本是冲着顾慎去的剑气突然调转到“氻”的面前。

    它以双臂横交作挡,却没想到这剑气逼身之时居然又似弯月缠裹,攀过肩头绕了整有一圈才斩下。

    虽说“氻”还是轻松的便挡住了这道剑气,可是剑气消散之时,它却忽然跪倒在原地。

    自知已经得手,李尺悠哉悠哉地把竹笛系回去,那只乌鸦也从“氻”的腹中窜出,细小的创口似脑袋大,羽翼都被打湿,滴落着血水。

    这副桃花眸正盯着乌鸦撕开的地方,李尺脚下一奔,透过创口,生拽出来了一颗「环水胆」

    “东水洞天成功俘除氻。”

    李尺放在手心里掂当了几下,不过二两重,他看了看勉强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顾慎,又看了看一直都充当累赘的宋人凤。

    “顾兄弟,你选吧,是现在跟我打一架,还是你杀了她?亦或者我帮你也行。”他又撇过头,指着宋人凤说道,“宋姑娘,我给过你抉择了,你自己不选的。”

    他摊着手,愁眉苦脸,道“这个世道就这样,能力不够的时候,抉择对了路才能活下来,可是你太善良,活不下来啊……宋姑娘。”

    “李尺,你是让我选吧?”顾慎举了下手,身子晃荡不稳,宋人凤反倒把他拉了起来。

    有时候实在是想不通这姑娘怎么想的,已经是你死我活的时候了,还秉承着那点儿本性,何不趁其病要其命呢?

    他笑着打趣道“当然,同道中人嘛。”

    顾慎点了点头,说道“李尺,麻烦你带宋姑娘出去吧,如果可以的话,送一下她。”

    此话一出,引得李尺嗤笑,宋人凤嘴巴微张,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是那副眸子边上的泪花很亮眼。

    “顾兄弟,你确定吗?”

    纵使他顾慎的确有些侠肝义胆,可是这牵及本家性命的事儿,依旧这么取舍的话,实有不妥。

    “当然。”顾慎答得云淡风轻,又问道,“李尺,那时候我就觉得不对了,你这张脸皮是你自己的吗?”

    这番话倒是让李尺被惊住,轻笑两声,“看出来了?”他使左手从发际下扯起脸皮的边缘,自言自语道“我掌三极之法,控无极之变,我面由我心,我心生我面。”

    脸皮扯下后化作一团若有若无的气体,他吹走这张缥缈的脸皮,一幅阴柔貌美的面庞显露出来,比之一旁的宋人凤,甚至更妖艳。

    碧眼方瞳雌雄相,乃是奇人异相中最为稀少的样貌,这般模样之人,十有八九成大道。

    顾慎点了点头,回过头看了最后一眼宋人凤,手里攥着那柄铁橛捅过心脏。

    空气一时间凝固,像是冻结的湖泊,宋人凤呆愣在原地,如履薄冰,除了能感叹自己运气好,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秘境口出现在已经荡为平地的东水洞天,李尺往怀里摸了一把,摸到了火熤石才肯迈过去。

    宋人凤目似死物,垂头丧脑地也跟着迈了出去,两人同时被送到一处山崖,金乌正耀眼,天幕都被披上一层金纱。

    吹过的秋风有几分寒凉气,倒是舒服许些,枯黄的野草踩下便是一首曲子。

    “宋姑娘,你去哪?我送你。”李尺在前面带路,回头象征性地问了一嘴,他拿出一颗火熤石比着日头,燥烈的蕴力更盛。

    刚放回去就摸到了那只承水环,他同样拿出来比着日头看了眼,像是赌石似的,有没有门道却不清楚,李尺把镯子随手扔给了宋人凤。

    “还你吧。”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纵使好几个岔路口,俩人还是同路,李尺没话找话地说道“宋姑娘,其实我人还不错的,最起码把你带出来了,不是吗?你怎么不搭理人呢?”

    “你不杀我吗?”宋人凤语出惊人,李尺顿在原地,笑着摊了下手,“你要是花钱雇我的话……可以。

    一贯钱杀一人,三十两屠一家,修士另当别论,杀蛮荒、妖、诡的杂碎不要钱。

    咱俩也算萍水相逢,我就收你这只承水环吧?”

    话音刚落,承水环就被送到面前,李尺尬笑着推脱掉,原地坐下来,把宋人凤也拉到了身边坐下。

    “宋姑娘,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你一幅死相干嘛啊?你要是真放心不下顾兄弟,那你干脆好好修炼,日后找我报仇不就好了?

    毕竟……你现在连阵术都布置不好。”李尺掏心掏肺地说道了一番,一针见血。

    在东水洞天之时,宋人凤所踩的每一步都稳踏在六十四卦吉奇局中,无一纰漏,原以为是藏巧的阵修,没成想压根就不会。

    “我去瓦街。”宋人凤说道。

    “巧了!咱俩同路。”

    金乌挂苍穹映路,树梢的影子阴凉,李尺下意识裹紧了衣襟,又问道“宋姑娘,你怎么进的这秘境?”

    宋人凤两只手抓着承水环,好几滴泪花都打在了上面,语气平静,道“我们一家被追杀,我和阿爹他们跑散了,那些人抓到我想要……”她哽咽了一下,“刚好出来这个秘境口,我就没多想的进去了。”

    这般经历,从当事人口中如此平淡地说出,李尺也有几分佩服,跟她道了个歉。

    “宋姑娘,我说的话,你得往心里去啊……”李尺也不好再多做劝说,言多必失,难免在伤口上撒盐。

    宋人凤木讷地点了点头,满面的沮丧还是没变,她数着走过的步子,自当消磨时间。

    当真是自古逢秋悲寂寥。

    如此结伴而行地步至山尾,又一缕日曦透过参天势头的枝干,李尺察觉到一股极为浓厚、熟悉的蕴力,一道剑气斩来,竖着就要把他切开。

    地中的巴蛇再次扑出,挡下了这一击。

    李尺四处撒么着,说什么都找不到人,正疑惑,就听身后传出来声音,“王八蛋,你是找我吗?”

    他回过头,墨云汐笑得瘆人,右手秉剑架在他脖子上,她看了眼宋人凤,问道“这姑娘是?”

    “诶……”李尺语塞许久,挤出来四个字,“萍水相逢。”

    “问你了吗?”脖子上的青剑用力了一些,血痕渗出来,李尺小心翼翼地推开,凑到墨云汐耳边,声若蚊呐,“云汐,你给我留点儿面子,我答应别人了,把宋姑娘送回去,之后你再打我呗?”

    一脚踹在李尺身上,墨云汐推开他跟宋人凤说道“姑娘,你好,我叫墨云汐。”

    “我叫宋人凤。”大抵是李尺说的那句话真起了作用,她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觉得自己的名字难以启齿。

    墨云汐牵住她的手,“好名字啊!人中龙凤嘛!”

    “女魔头啊……”李尺小声抱怨,全无之前的阴狠、霸气,像是狗腿子一样站到墨云汐身后。

    她回头警告道“滚远点儿!”

    “嗯……”李尺极不情愿地退了两步,又迎上去,“云汐,你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了吧?我跟你说一下?”

    看宋人凤的神色,显然是非常人的经历,指望她说出来,暂且不说难易与否,肯定会让她更不舒服是板上钉钉的。

    一点寒芒先到,指着李尺的眉心,“说。”

    李尺详细地说道了一番,句句属实,连算计林苍霞的事情都如实告知,一点儿私心都没藏……“差不多就这回事儿。”

    “真是个畜牲!”墨云汐白了他一眼,又安抚道“宋姑娘,你别太伤心了,顾兄弟愿意用他的命换你的命,那也是他的抉择,像这王八蛋说的一样,抉择对了才可以,你要是挂念着他,那就别让他抉择错了。”

    听她说完,宋人凤抬起了头,两条泪痕似瀑布,眼眶发肿通红,墨云汐用手帕给她擦了下,把她搂在怀里,轻抚着后背,此时无声胜有声。

    “怎么对我不这样啊……”李尺还是小声地嘟囔,一幅吃醋的模样却生怕她听见。

    她又踢了李尺一脚,“你不是答应送人家回去吗?”

    “是啊。”

    “把纂雕叫来。”

    “哦。”

    李尺依旧是在嘴里打了个鸟哨,鸦群霎时间漫天,树上残留的不少青叶都被惊落,纂雕扑腾着翅膀落在了地上。

    墨云汐牵着宋人凤踩了上去,李尺刚迈一步就被她推了下去。

    “干嘛啊!”

    “滚你那乌鸦上站着去。”她斜眼盯着李尺,直是打寒颤,也只好踩在乌鸦上跟着她们。

    三人乘鸟御空,望着地上的车水马龙,皆如蚂蚁大小,墨云汐给她指着山头、门面一一说道,沮丧的面色一去不复返。

    “看见那道彩虹了吗?那是琉璃虹桥哦!”

    宋人凤回头凝视着墨云汐,问道“什么意思啊?”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啦!就是这虹桥的颜色多变,四方四隅的位置能看到八种虹桥色,都不一样。”

    李尺撑着脸,嘟囔“之前我问,怎么不说啊……”他随手一挥,支使着纂雕围绕虹桥转了一圈。

    “真的是诶!”宋人凤兴奋地拍了好几下墨云汐,拉着她跟自己一起看,心上的忧愁早就抛之九霄云外。

    “走了。”

    话音落下,纂雕、鸦群皆似利箭飞袭,带起的秋风呼啸不已,拂过山头、略过山尾,踏云走,乘风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落在了瓦街。

    近晚时,几乎都在筹买着饭菜,人群中少有能穿过的缝隙,李尺换回了那一张旧面皮,省得给街上的左邻右舍添麻烦。

    “至于吗?”墨云汐扽着他的脸问道。

    李尺抓着她的手放下,淡然道“有备无患。”他又瞥了眼宋人凤,“宋姑娘,你去哪一家?”

    “孙记包子铺。”

    一听这家门脸,李尺突然昂起了头,自己和这孙老头可是货真价实的忘年交,没成想宋姑娘竟然也和他有交情。

    墨云汐也有些感兴趣,似乎上一次来也跟这家老板打了交道?

    三人尽是没说些什么,并肩地往那张「孙记包子铺」的牌匾靠去……

    “孙老头!出来接客了!”李尺隔着老远就喊道,孙老爷子听到招呼就走了出来,一打眼就看见了这三个年轻人。

    宋人凤作揖道“舅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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