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买命人,短命鬼 > 第一卷·《清温志》 第十三章 敝屣之躯,量天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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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尺拿过那张宣纸,送到面前打眼一看,只有六个核桃大小的毛笔字——「血敕心,神陟气」

    这一笔一画都稳重得很,势头很足,肯定是出自下过苦功夫的人,那便不可能是叶桓写下的了。

    “血敕三星挂斜月……神陟叠山飞惊瀑……”他嘟囔着这句原话,看了眼纸上的「血敕心,神陟气」,心想“这回事儿啊……”

    人有丹田三宫三关口。

    脑后御风枕玉关,为上宫泥丸,作神舍;身中夹脊辘轳关,为中宫绛宫,作血舍;水火之际尾闾关,为下宫生宫,作精舍,集百精气而化生蕴力。

    只看字面的意思,应当是中宫敕心与上宫陟气。

    “那老家伙要是死得晚点儿就好了。”李尺心想着叹了一口长气,“嗐……”

    墨云汐从他手里拿过这张宣纸,攥着李尺的胳膊校对了两眼,“这个叠山飞惊瀑很有心意啊!根本想不到诶……”

    “三星挂斜月,你不也没想到嘛……”李尺低声说道。

    “显你了?!”墨云汐仍旧是得心应手的一巴掌扇在李尺的后脑勺上。

    没顾及他们小两口的打情骂俏,叶桓把椅子往孙老爷子那边搬了一下,抬眉瞄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可是眼神中的敌意极为浓烈。

    墨云汐攥着这张宣纸,后知后觉道“为什么会留这句话给你?你的心、气有疏漏吗?”

    上宫与中宫的两关最为通穴,主掌人识,心和气更是重中之重,修士一旦在心境上有所损伤,破境便难过纵云登天九万里。

    但是他只用了几年的时间,就已经摸到神念清之境的门槛,如何看都不像是有这类创伤之人。

    “呃……”李尺被问得手足无措,一只胳膊悬在桌子上左动一下、右转一下的,最后拿了个包子送到墨云汐面前,“你吃不吃?”

    包子被她接过去咬了一口,善解人意道“你要是有难言之隐的话,就回绝掉就好了。”墨云汐低头又咬了一口茴香菜包,就此把这个问题放下了。

    “他少了一块先天道骨。”许久闭口不言的孙老爷子语惊二人,倒也是让他有些疑惑,这两人看起来都与李尺的关系不差,却不知道他无「先天道骨」一事?

    叶桓站起身,把椅子一脚给踹了出去,冷声道出四字,“在你身上。”

    “不愧是人傀师,看来你早就看出端倪来了啊?”孙老头赞叹一番后解释道,“这小子的丹田三关只有一关有元丹据守,便是下关口,中上两关为开阔地,意味着……”

    叶桓打断了他的话,接下去说道“意味着一入境就是必死身,所以李尺用一块先天道骨换了你的上关元丹,上焦和下焦两头掐起了先天本炁,虽非万全之策,可也算是能止一时的心气平和。”

    “只不过他心魔之重超乎意料,仍须本血敕心。”似乎是见者有份,墨云汐也接下来说了一句。

    看着这仨人当着自己的面就议论起来,他无奈地咋了咋舌,一个是自己的挚交、一个是自己的媳妇儿,一个算是自己的半个师父,“哪个也得罪不起啊……”他心想,苦笑一声。

    墨云汐把手从他胸前的衣襟伸进去,在心脏处停了一会儿,沿着左臂的气血穴一直摸到腕关节中宁心安气的「大陵穴」上,衣服都被撑开了,幸亏是临近了晚时,街上没啥人。

    “那个……要不回我家……咱再……”

    李尺小心试探被她一口回绝,“闭嘴。你这是把有损的心气全逼迫到了这只左臂上吗?你自己应该做不到的吧?”

    话罢,墨云汐给他把衣襟叠穿好,平遮得很,不再像是他自己穿的时候那么臃肿笨重,还用绦带系了个小孩子独有的花结。

    “你这左臂的事情能说一下吗?”

    “也没什么。”李尺如实说道,“我师父临死前的那一年给我刺的,只说是或可救我一命。”

    如此说来并不错,溥应当也是窥探到了这句话才在当时出手相救的,李尺心想着,“居然还欠你个人情……”

    叶桓又开口道“你这个量天尺的字谜,我也猜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支金簪子。

    在桌子上不紧不慢地刻了个「尺」字,把两横一拉,又把那一竖划下去,便是个板正的「天」字,他指着这一竖,道“这就是量天尺。”

    见叶桓连这个字都能猜出来,李尺更加确定他背后是有高人指点了。

    叶桓之所以下功夫猜这几个字谜,自然不可能是只因为兄弟情义,也有私心所在,李尺诏魂出一只艷虫给他,瞬间便纳进了六合箱内。

    “叶桓,我劝你有度,这个事儿,我也不是没干过……”他回头瞄了一眼墨云汐,“并不一定是好结果。”

    单单是李尺这个眼神,墨云汐就猜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又一巴掌扇过去,跟着就是一脚,“你个王八蛋还真是好交好围啊!是不是也打算让这假男人用艷虫骗姑娘?!”

    “大美人儿,上回若不是我帮你,你可打不过李家那俩,你怎么还骂我啊?”叶桓不服气道。

    一听这话,李尺立马驳了回去,和墨云汐齐口同声,“骂你怎么了?!”二人又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四目相对,都红上了脸。

    “一家人,扯不过啊!”叶桓叹了口气,攀空而走,似乎已经迫不及待,留下最后一句话:

    “墨姑娘,我这兄弟是反逆了些性子,可也不是我这种随性洒脱的人。他认准的姑娘,一定是享福的,还请墨姑娘不要嫌弃他,更不要吊着他。我俩十岁时便相识了,我知道他有多苦,他的本性不恶。”

    听叶桓说完,李尺窃窃私语,“就读了两年书而已,装什么书生气嘛……”他嫌弃地仰了下嘴角。

    目睹叶桓拿着艷虫离开,孙老爷子才识趣地说道“天以气育人,人以炁逆天,唯有天道定人胜,唯有奇人量天程。

    正谓作,敝屣之躯,量天之志。

    李尺,我早就想问了,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名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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