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不是第一次那只有些慌乱的青蛙

    记忆拉回到昨天，他送苏麦出门的样子：战斗了一天的女生，巴掌大的小脸似乎有一丝疲惫，一双眼睛却依旧亮亮的，记得他第一次和她对视的时候就是那个样子，斗志昂扬的样子。

    情不知所起，这是一个平凡的周末，一个平淡的天气，新闻上都没有什么大事件发生的普通日子，突然那么一瞬间，他很自然的对这个女孩子产生了兴趣，很想近一步了解她，心动的瞬间有点戏剧性，却是此前18年没有过的感觉：快乐，兴奋，胆怯，激动。

    算起来第五次见面了，他居然都不记得她喜欢穿什么衣服，甚至面对面的站着，衣服什么颜色都没有印象了，苏麦是不是前凸后翘？他的脑子里完全没有印象，他看到的只有那个倔强的脸庞，那双亮亮的眼睛。

    昨天晚上，赵世光走来走去，假装忙碌，偷偷往相遇房间偷瞄了几次，每次看到的画面都是差不多：时光仿佛凝固了，他只能看到苏麦的侧脸。18岁的男生突然理解所谓岁月静好，温柔的老师，乖巧的弟弟，这大约就是各种文学作品里面的画面，治愈极了。

    算计着快到结束的时间，赵世光找个不会被发现的位置，蹑手蹑脚地站在那，听着苏麦平静而有力地讲课，听到她温和鼓励相遇的话语。苏麦走出的时候，他也假装很自然的路过，看着她轻轻的把长发别到耳后，他想他应该是对这个女生有了别样的情绪。

    当晚，他很礼貌地送苏麦到了公交车站，苏麦走在里面，赵世光跟在左后方一两步的距离，他几次想开口，想为今天的误会再解释点什么，最终还是沉默了下。到了地方，依然是沉默，两个人算是认识又仿佛不认识一样，尴尬地一起等着公交车的到来，时间彷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又彷佛转瞬之间，苏麦上公交车了，头也没回，更不要说打个招呼。

    透过玻璃，男生远远望着车上拉着把手轻微摇晃的身影，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想来应该是疲惫，一个女孩这样忙碌一天，应该累坏了吧？公交车缓缓驶出，赵世光莫名有些沮丧，他垂头丧气地往回走，这一天似乎经历了很多，无法言说的复杂，他暗暗决定，如果明天在兼职的地方还能遇到她，自己一定多说几句话。

    天气给力，青蛙同事也算是熟人了，第二次做青蛙了，他再也不是第一次那只有些慌乱的小青蛙了。兼职公司这次给安排是个大型社区公园，里面有非常多的游乐设施，人流量据说很大。两只青蛙相处上没变化，还是沉默的青蛙，一路上没交流。男生有些暗恼，想着明明是计划要多说几句话的呀，可就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一定是路上太多行人围观我们了，扰乱了心思。

    出门之前他们两个就换好了玩偶服，对接人要求他们提前穿上，如果路上有遇到小朋友，就可以先发着资料。听着旁边的行人笑嘻嘻地对这两只青蛙评头论足，内容无非是真好玩呀，里面是男是女？听着路人的话语和昨天没什么区别，但是被围观的热度明显高于前一天。想着应该不是自己怂，进入工作状态的青蛙如果闲聊会被鄙视吧，赵世光确认了，就是路人的锅。

    趁着温度还好，开工也并不需要什么仪式，到了目标的社区公园，两只青蛙分头工作，苏麦昨天累坏了，她暗暗给自己打气：战斗吧，青蛙。

    绿色青蛙忙于表演各种动作，对比昨天好像还新增了一些动作，苏麦昨晚趁着蹲厕所的时间，抓紧刷了下视频网站，看看别的工作玩偶都有什么吸引人的动作，如此敬业，劳累了一天恨不得直接躺尸，学习都要安排在拉屎时间，她自己都敬佩自己：姑娘，我敬你是条汉子。

    赵世光并不知道绿色青蛙的新动作是怎么来的创意，他走来转去的，那么远其实看不清彼此的眼睛的，何况整个面部都被玩偶服给蒙着了，他回想着刚才在办公室里看到的苏麦：脸小小的，他不懂算是什么脸型，他看过修仙的网文，里面最喜欢用的就是瓜子脸，苏麦的脸应该不算是瓜子脸，有点圆圆的，有点可爱，她皮肤清透健康，鼻子小巧挺拔，特别是眼睛，瞳孔清澈明亮，他不懂化妆，虽然妈妈痴迷于化妆，他觉得苏麦的样子是天然的美好。

    他觉得自己完蛋了，原来所谓爱情真的会让人魂不守舍，早上醒来那一瞬间是期待苏麦今天接着做青蛙，见到人以后心思就没空隙想别的：她眉眼很温和，在办公室跟对接人说话的样子很俏皮，开口的时候眼睛是灵动的，听着对方讲话的时候眼睛是坚定的。他想自己应该是着了魔，从办公室到此刻距离上百米，他无时不刻想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想探究背后的过往。

    很明显，粉色青蛙今天的心思完全不在工作上，机械的行进，热情却不走心地分发着资料，因为是粉红色，明显很多小女孩对他更感兴趣，虽然心不在焉，可还是要对得起拿的工资，他尽量控制自己不去偷看苏麦，负责卖力地工作。

    终于，簇拥着他的艾莎公主和白雪公主跑开以后，赵世光走到了西南角的小型啤酒屋前，旁边树着巨大的告示牌：下午16:00开始营业。这个时间点没有一个人在这里停留，他打算在这偷偷地喘口气，熟悉的闷热感又冒出来了，不知道她是怎么承受这种罪的。

    他盯着啤酒屋上边上啤酒的照片，努力把自己的思绪从那个人身上拉回来，上一次世界杯，他还小，虽然也踢球，除了上学，妈妈也是安排了各种课外班，对世界杯就没特别清晰的概念。彻底疯狂爱上足球是最近两年的事情，所以今年的世界杯，他期待了很久。

    是啊，高考结束，大学很不错，长长的假期，激情的世界杯，多么美好的夏天。

    现在看起来，美好的事情远不止这些：心动的感觉他很陌生，却莫名的欢呼雀跃，她让自己时刻牵挂，孤独的心就这样缓缓地填满。

    在今天之前，具体说在昨天傍晚之前，他看到关于世界杯的周边，心情会跟着小小兴奋，足球啊，他挚爱的运动，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一般换个时候他会更加地期待世界杯，赶紧开始吧，我要看球，我要熬夜，足球是世界上最迷人的运动，让哥们沉沦吧。

    那是初中一年级的秋天里，那天突然降温，他都穿上了毛衣。下午第二节课后，班主任到教室里把赵世光叫出来，很正式地通知赵世光：你进足球队了。这对于一个初中生来说，是多么让孩子兴奋的事情呀。

    他记得当时的场景，班主任老师一如既往的严肃，不苟言笑，而自己听到消息在老师面前居然跳了起来。接着他跑来跑去，高兴地告诉跟他玩的好的同学，大课间拉着袁源在操场上疯狂的奔跑，大叫我进足球队啦。疯狂的结果是满身大汗，回到他直接脱掉毛衣，晚上就狂流鼻涕，加入足球队第一天，他就感冒了一个星期。

    这样兴奋的庆祝，后来才知道自己进了足球队没错，只是上场时间有限，因为赵世光是足球队的替补。

    赵世光从小就喜欢踢球，喜欢足球是因为这项运动是用脚完成的，他痴迷于在足球场上用脚创造奇迹的感觉。中学六年里，他的大部分记忆都是关于足球，学校有大大小小的各种足球赛，虽说只是足球校队的替补后卫，打什么位置丝毫不影响他对足球的热情，认真的训练，保持着高强度的运动，胃口好，吃嘛，个子长得快，他初中二年级就窜到了175厘米的身高。

    温柔的时间会在每个人身上刻下岁月的痕迹，不知不觉中，少年肩膀变得宽宽的，胸膛变得厚厚的，外人看来这小子身材真棒，很酷，已经有型男的模样了，他自己根本不会关注这个。死党袁源喜欢看日本动漫，从青春期就知道臭美，他很懂那种接近完美的漫画式审美，他说小光光是倒三角形身材，是漫画男二的形象：长得帅，身材好，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女主角不喜欢。至于男一是什么身材不重要，重点是袁源经常说自己就是漫画的男主角。

    作为替补后卫球员，赵世光上场比赛的时间有限，最多也就十几分钟，运气好可以踢下半场。就这样的背景下，每次都会有大胆而害羞的女同学送水递纸巾，赵世光很开心，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好多女同学喜欢我。他会腼腆一笑，礼貌地说谢谢，然后和队友一起离开球场，留在原地的女同学望着他们的背影，叽叽喳喳，到底是你喜欢的那个更帅还是我喜欢的那个更帅呢？

    袁源从小就贱兮兮，看着小光光不理人家女生，捶胸顿足的，不止一次说：哥们痴线啊？你是不是人啊！走什么高冷路线？

    赵世光才不理这茬事，知道死党是在调侃，他也从来也没有打算装深沉高冷，有女同学喜欢自己，心中肯定是小小的开心，他默默发誓：真心没人设路线。没人规定中学就一定要恋爱吧？

    自己是个小替补，努力五六年还不能保证主力位置，可见人外有人，喜欢踢球是一件事，自己的球技是另外一件事，人外有人，还是差太远，还是要练，真的没有时间精力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