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上仙有劫 > 第54章 臭棋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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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泊在岸边的船照常出发。昱州一行也只是个小小的插曲,唯有小皇帝垂钓时问了一个城民那知州的名字,而后写在了一张纸上放入了袖子里。

    晏画好奇,他仰脸一笑,“等朕回去给你报仇呀。”

    晏画噗嗤笑了,“你回去都不一定记得这些事。”

    小皇帝挠挠头,“是吗?”顿了下,“没关系,朕会努力记住的。”

    说完又拿起那张纸,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晏画口中含着蜜饯,吃吃笑着他是个傻木头人。

    船又开始破浪而行了,只是不知为何,每过一个关隘,都要被仔细盘查,路上又耽搁了许多天。

    妖仆们这次学乖了,买上许许多多的食材在船上,只可惜妖怪的口味和仙人的不大一样,做出来的东西都是奇奇怪怪的味道。

    晏画仙子为此没少同闻昼妖君吵架,不过谢拂池是一句多的也不能从晏画口中撬出来。此去淮都,路上的时间也不短,谢拂池没有八卦可听,闲得无聊,将白诃又一顿收拾。

    “你那天是不是感知到了栖弋,才死活不肯下船?”

    白诃表情委屈,“他们那天钓到的鱼里有魔气,吾不知道是谁,但吾不想让人看到吾如今的处境。”

    谢拂池发觉他确实没说谎,遂指了指自己终于开始变浅的咬痕,“这是什么?”

    白诃认真端详,“不是吾咬的。”

    “……我真的会弄死你。”

    白诃这才老实回答,“可能是她分身里藏的魔毒。”

    谢拂池一愣,“我没感觉到中毒了。”

    “当然。因为这个毒会侵入心府,像你这种仙心都碎了的人,要好久好久以后才会发作,不过也不一定有毒,那只是个分身。”

    谢拂池心情复杂。她完全没想到自己竟还有这种误打误撞的好运。

    白诃以为她难过,宽慰道:“不过你别太担心,化身里藏的毒不会太多,顶多法力尽失,变成废人。”

    “我发觉自己对魔界一直有着误解。”

    “嗯?”魔君天真且懵懂地抬头。

    谢拂池慈爱地撸了他一把,“你能活这么大且能坐上魔君,足以说明魔界如今的堕落。”

    白诃急忙将爪子搭在她手臂上,阻止她的动作,反驳道:“吾之一族的力量皆系于魔尊,若非尊上失踪已久,时嬴又岂是吾的对手?”

    这种话谢拂池已经快听腻了,不过白诃于她还有用处,遂只好面无表情地又听他描述了一遍魔尊当年的辉煌战功,那是如何的英姿勃发,气宇轩昂,卓尔不凡……

    谢拂池觉着迟早要把他涮了,否则自己一定会被念叨死。

    一路或听着白诃碎碎念,或听着晏画与闻昼斗嘴打架,及将至淮都时,已是五月末。

    船头一声“噗通”,显然是有人落水。

    晏画尖叫一声,“闻昼,这已经是你第十三次将他踢下去了!”

    谢拂池被吵的脑壳痛,揉了揉额头,又懒洋洋地伏在桌上落下个子,目光却落在桌子上一串青葡萄上。

    这个季节的葡萄还有些酸涩,但晶莹剔透,用来装点门面却是不错。

    “今日先下到这。”

    对面的人忽而开口,谢拂池从善如流地放下棋子,一脸无辜地将白衣神君望着,好像要来与他下棋的不是自己,“怎么?你嫌我棋艺不好?”

    她低头看看,“我觉得还不赖,还能下到第一百目。”

    她的棋艺与其说不好,不如说根本就不会下棋,纵时嬴已经百般退让,才十分勉强地下到现在。

    他见谢拂池低头把玩着青翠的葡萄,午后的光从窗外渗了些许进来,衬的她指尖明透,她似乎是很专心地在打发时间,但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却时常掠过自己面上,不由低声道:“你不是为了下棋。”

    也不是为了我。

    谢拂池被他戳穿,心虚地咳了一声,也不拐弯抹角,“我想知道你可有想好第一件事?”

    “很着急?”

    她点头,却见时嬴默然无语,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才道:“你可会修琴?”

    “普通的我未必会。”

    “伏羲琴,但已毁在了千年之前。”

    伏羲琴这种大名鼎鼎的神器,谢拂池自然听过,只是听时嬴这般说,怕是损毁的不止一星半点。又联想到他连个合手的兵刃都没有,遂疑惑道:“这是你的武器?”

    “是我父君的神器。”

    谈到先代帝君,他的语气轻缓了许多,显然是对父君尊重异常。谢拂池也跟着放轻了声音,“我需要看看,才知道能不能修好。”

    时嬴微微颔首。

    谢拂池亦郑重执起一子,“既已许下第一件事,那我也算放下一桩心事,也终于能专心下棋了,请。”

    “……”

    外头小皇帝还浸在水里,晏画央着闻昼去救,央了两回,闻昼依然我行我素。

    她遂提起裙子,自己跳进了江里。

    闻昼愣住,耳畔只听见十分清晰的落水声。

    牡丹花正侍奉他喝酒,见状也诧异伸头看了一眼,“君上,这……”

    她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闪,妖君已经没了踪影,片刻后,妖君又落在了甲板上,一身玄色衣裳湿漉漉地勾勒出妖君矫健的身材,他正一手抱着晏画,一手提着小皇帝。

    他随手将昏迷不醒的小皇帝扔在地上,又将还清醒的晏画丢在自己坐的软椅上,目光分外嫌弃地在二人身上逡巡。

    半晌,妖君冷哼一声,“真是废物。”

    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厅堂里走去,恰逢谢拂池落子,余光瞥了一眼,心中那点无名怒火忍化作真情实感脱口而出,“你的棋也太烂了。”

    正在绞尽脑汁的谢拂池闻言大怒,“胡说!我明明快下满了。”

    棋盘上确实铺满了棋子,但谢拂池所执的黑子大半都陷入囹圄,看不到任何希望,一般人早早已经投降,但谢拂池觉着还好,只是些许逆风。

    闻昼满含同情地看了时嬴一眼,他竟还能不动声色地同她继续。

    于是妖君拍拍谢拂池的肩膀,赞道:“挺好的,望你以后日日同他这么下棋。”

    谢拂池得了夸奖,得意起来,伸手一子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教时嬴与闻昼都不忍直视地移开眼。

    这是何等刁钻的位置,简直堪称惊天地泣鬼神,毫不留情地将棋局推到一个绝无回转的余地。

    而她满意至极,“第一百二十七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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