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沭河岸边青春往事 > 卷一:青春浪漫史 第十章 李龙兴继续盯梢  秦嗣棠不信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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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徐贵庸和他父母仍在为那五千元本钱争执着,三天两头闹别扭,闹得满村沸沸扬扬,日子终日不素气,以往自由、舒适的日子一下子沉重起来,为财而无法释怀。使他母亲产生了轻生的念想,也许是天意,也许是无为则为,她拿了根绳子要挟她儿子,儿子却不以为然。没想到,挂在自家的门头上一命呜呼了。她永远地走了,留下的净是财富。徐贵庸用一句谎言将爱抛得九霄云外,将他母亲送上了断头台。

    折腾了这几年,于晓许深知只有加倍的努力才可以出人头地。好胜、不示弱占据了她的思想空间,所以她努力,努力就是为了高人一等。同样的劳动,她尽可能得多付出,没白没黑,别人比她多卖了柳编筐,下一次一定赶超,决不会再让他人超过,张秋仁说这叫上进。徐贵庸也是这样,他需要努力,需要继续夸耀,所以张秋仁说他既现实又虚伪。

    张秋仁很是想不通,和于文华做了那么多思想工作,怎么一点成效没有,她总是爱挑剔,周围的姑娘婆家给买了啥。自己象是受了委屈似的,就连张秋仁量身自购的衣服都不肯给他,况且,事后张秋仁又寄了钱给她让她自己买衣服。当张秋仁提出要拿走从他那里拿来的集邮册时,于文华嘴噘得象道岭,脸沉得象片乌云般,宁愿这样,也不肯交出张秋仁的心爱的信物。她根本没有看出张秋仁的内心世界,张秋仁喜欢浪漫又现实,张秋仁没有多怨,他怨自己太无能,不能满足即将和自己生活一辈子的姑娘。每当这个时候,茹月总会浮现在他的脑海。

    张秋仁一个人走在沭河岸边,看着如今的荒凉,想着昔日的繁花,片片茂密的森林早已远逝,剩下的满是漂飞的地膜和飞沙。他自责,但是他无力找回大自然馈赠的美丽家园,就象他几乎要留不住他的青春一样,他的心情就象这荒滩河套一样,眼看被这片土地生养的人们破坏。

    东海火车站,人山人海,大包、小包、携老带幼,火车和人群相比,似乎太渺小,车票在此也显得似有却无,站务处干脆就不设检票员,火车干脆就不开门,车窗担任了进入车厢的惟一通道。

    张秋仁站在高岗上皱着眉头,伙伴们蹲在一旁,张秋仁向四周张望了一圈,直奔小卖部,售货员是一中年妇女,问张秋仁:“小伙子,买点啥?”张秋仁说:“不买啥,阿姨,请问你能帮忙买几张226次的,去上海的。”阿姨摇摇头说:“这几天一直都没有票,站票都买不到。”“阿姨,我乘226次去上海的。”话刚说完,小卖部阿姨说:“226次,不是连云港始发车吗?”“是的,阿姨。”张秋仁点了点头说。“你给我拾元钱,我告诉你怎么乘这班车。”阿姨终于开了口,张秋仁从兜里掏出二十元钱说:“阿姨,给你二十吧。”张秋仁如此地迫切,阿姨并没有收张秋仁二十元钱,又找了十元钱。

    回到伙伴们身边,张秋仁心情放松了许多,一手提起包说:“走,咱们先去吃点饭,待会儿车就来了。”

    饭馆老板说:“今天,你们是乘不了226次了,你们还是住下,明天我想办法给你们送上车。”张秋仁说:“谢谢你,要是真上不了车,我们再来找你。”吃了饭,忙喊伙伴们去站台。

    上海——连云港,226次列车驶来,东海站算是末班2次站,车箱内闲了很多座,张军问张秋仁:“二哥,这不是往反方向吗?”“是的,到了连云港不下车,再补票。”张秋仁如是说。

    连云港始发站,几乎满座,东海站一停不得了,车门真的不敢开,只有打开车窗,就有包扔进或人钻进来,就这样,过道里已经排满了人,坐行李的,靠座背站的,乘务员已无法过通道,火车驶出东海站,过了徐州站,天已经黑了,车箱内人员躁动了起来,卖报的、卖工艺品的、卖水的,就是没有卖吃的,卖盒饭的小餐车已推不进来,广播里一再传出谁用餐的去餐车用餐,还用餐,再用餐座位就没有了。张秋仁老远看到那卖水的强迫乘客买水,一元一瓶的水竟收十元,那乘客说:“太贵了,我不买。”那卖水的抡起拳头就要砸,乘客无奈,十元钱买了一瓶水。张秋仁告诉伙伴们不要抬头,趴在桌上睡觉。卖水的喊声过后才抬起头算是没事,后来又来卖什物,再一躲,这一躲一闪间火车到了蚌埠,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张秋仁身边的中年妇女已经坐到张秋仁的座位上,张秋仁没有感觉到自己是站着还是坐着,又困又饿晃晃悠悠,过了一站又一站。

    上海不再那么陌生,一切不再那么新鲜,工地是他们唯一的港湾,休息一天,旅途的劳苦任由放松。

    办公室里,互道新春的祝福,新年的工作计划摆在记事日程上,繁事讲完后,秦嗣棠说:“工地上这点活,用不了这么多人,张秋仁你先到公司去报道。”突如其来的宣布,张秋仁一点准备没有,霎时脸红了,心想这是怎么了。秦嗣棠宣布散会,众人离开办公室,张秋仁没走,秦嗣棠说:“张秋仁还有事?”“秦经理,楼上并不是没有活,让我到公司报道,公司我也不去,我回家。但是你必须告诉我,这是为什么?”秦嗣棠很冷静地笑了笑说:“这样吧,你先到料房领桶防锈漆,两把小刷子,将剪力墙上的线盒刷一遍。”张秋仁虽是气没完全消,但仍礼貌地说:“谢谢你,秦经理。”后离开了办公室。

    张秋仁厚着脸皮到料间去领料,姜成龙没有理,张秋仁也没理他,一手提着油漆桶,一手拿着毛刷离开料间,姜成龙望着远去的张秋仁摇了摇头。张秋仁的心情比较沉重,蹒跚地走在工地的每个角落。他感觉到同事们都在冷落他,伙伴们也没了以往的热情,徐元吉、阿焕开始沉默,张秋仁明白他们都在保护自己,而他无非用一腔热忱付出了点感情,替别人做了点事而已。

    办公室里,李龙兴问秦嗣棠:“张秋仁怎么没去公司报道?”“你以为小山东那么简单,现在你赶的了?再说,他干活怎么样?小姜,你说说。”秦嗣棠瞅着姜成龙说。姜成龙说:“张秋仁干活,你还真没的挑剔,只是性格有点倔。”秦嗣棠严肃地说:“那是个性,个性是人格的体现,我总觉得这孩子蛮诚实,挺厚道,虽说有些心计,但也没什么恶意,至于甲方,那是张科长的事,不能怪一个干活的。”李龙兴有些失望:“小山东,也太目中没有领导了,好歹我们也是个公司。”秦嗣棠说:“我们公司不也在给人家打工吗?张科长是我们能得罪的?”“那也不能就便宜了他。”李龙兴并不死心。“好了,你们谁都不要参与这事。”秦嗣棠有些烦,李龙兴、姜成龙只有离开办公室。

    张秋仁看着有说有笑的伙伴们吃着饭,气不打一处来,上海人挤我,你们也不理,近两天话都不给我说,我怎么了,你们的团结精神一点都没有,最差我们还算老乡吧,还有那该死的爱情,他真想把这一顿饭连桌都掀了,发发泻,他没有这样做,他看着自己的弟兄们劳累了一天,吃得正香,他想到那遥远的农村还有爹娘等着用钱,自己还一无所有,他冷静了,他想用自己的努力回报心爱的人。他自信张菲律还是他的挡箭牌,所以他沉默着,忍耐着,暂时也随便着。

    每天游荡在楼上楼下,没人过问,没人约束,自行自便,他好象慢慢要适应这种环境,他好象要绽放笑容,他开始主动与人打招呼,他想干就干,他时常遥看远处的楼群、车群、人群。游荡间迎面走来张菲律:“小山东,干啥的?”“张科长,你好,我被下放了。”张秋仁总算有说话的地方了。张菲律问:“你怎么被下放了?”张秋仁显得很委屈:“开工第一天,秦经理就让我到公司报道。”“呲,那……”张菲律摇摇头走开了。

    几天来,一直没人问张秋仁的事,他心情有些压抑了。在楼上转了一会儿,然后出了工地到了菜市场,买回菜,公司正式员工杨帆开玩笑地说:“你看张秋仁,我们谁有他自由,把菜都买来了。”张秋仁回到宿舍,放下菜,找了本书随便翻了几下后又放下,背对着门凝视着对面的那堵墙,少许便拿毛笔蘸了墨在墙竖着写下了,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甲方办公室,姜成龙翻阅图纸,张菲律开门进来便说:“小姜在。”“张科长你好。”姜成龙回话。张菲律坐下便问:“小姜,问你个事,小山东说他被下放了,怎么回事?”姜成龙抬起头看着张菲律说:“没有啊。”“小山东不错,你们不要我要。”张菲律严肃地说。

    回到工地,姜成龙把张菲律的原话告诉了秦嗣棠。秦嗣棠说:“怎么样,我说张秋仁不简单,现在得说他是张科长的人,我们奈何不了他。”

    张秋仁在宿舍里看书,秦嗣棠进了门,看见墙上的毛笔字怔住了,张秋仁一直在看书,他以为伙伴们。这时,秦嗣棠开口了:“秋仁,这毛笔是你写的吧?你高中生吧。”张秋仁忙站进来说:“秦经理,里边坐。”“不客气。”说着秦嗣棠便坐到床沿上说:“秋仁,其实我们之间出了点误会,以后有什么事尽管给我说。”“没什么,秦经理,环境会改变一切的,我会慢慢适应的。”张秋仁毫不介意。

    秦嗣棠当天召开会议,明确指出不要歧视小山东,要互相尊重,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为难小山东。

    张秋仁改变了自己的人格地位,但他仍旧保持着固有的谦逊,文明得做人做事。

    伙伴们的态度也慢慢改变,张秋仁还是张秋仁,在打工的日子里他赢得了人格,战胜了上海人歧视外地人的市侩习气,他明白后面的路还需要坚强地走下去,他努力着、认真地生活着,张菲律的私活照干,他们非常默契。

    张秋仁走到售楼部门前,被投资商香港老板喊住:“小山东,来一下。”张秋仁进了售楼部,站在那里,香港老板说:“小山东,坐下。”张秋仁这才慢慢坐下说:“谢谢。”“请你帮个忙。”香港老板望着张秋仁说。张秋仁有些紧张:“什么忙,怕是帮不上。”香港老板很自信:“这个忙,你能帮,顶层我做办公室用,中央空调,你帮我安装,你看需要多少钱?”“这个,我没装过,多少钱我更算不着。”张秋仁确实没有底。香港老板仍然自信:“厂家有技术员给你指导,钱,给你五千,不会让你吃亏。”张秋仁说:“我们没有时间。”香港老板说:“利用晚上和双休日。”张秋仁说:“这样不耽误你工期吗?”香港老板说:“我不急用,你尽管把活干好。”张秋仁想做,不仅仅为了钱,便说:“众多工具我们没有。”“用你们公司的。”香港老板说。张秋仁说:“电梯还没交付。”“这好办,让张科长给你一把钥匙,明天就开工。”香港老板说。张秋仁有点犹豫,香港老板说:“有事往我这里推,就这样定了。”

    张菲律的活就够张扬的,可工具得用公司的,他很小心,每天将工具运上去,休息前再小心将工具放回原处,照旧模样。

    白天不见人干活,第二天一早就见活干了,每天都有进展,姜成龙楼上楼下,心想这活是不是又是张秋仁干的,看看工具(套丝机、电焊机、切割机等)没见动过,这事得告诉李龙兴。

    办公室里,秦嗣棠说:“那活要真是小山东干的,我们应当高兴,这说明小山东成手了,你说是不是,小姜?”姜成龙忙点头,心想这下可好:“是的。”李龙兴转的就是快,:“我看,得让小山东请客。”“好啊,这事我告诉张秋仁。”秦经理微笑着说。

    有的伙伴从其他工地下了班就往张秋仁这里奔来吃饭,张秋仁正做饭,秦经理进了门,见秋仁做了好几道菜,便说:“秋仁,做这么多菜?”张秋仁没想到秦经理进来:“噢,有几个伙伴要过来吃饭,秦经理怎么还没回?”他有些慌,阿焕、徐元吉、秋利可是去搬工具去了。秦经理笑了:“我都知道了。一定要注意安全,加班时间不要太长,别影响白天工作。”张秋仁脸红了:“秦经理,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做,但我没办法。”心想不能说我家里穷,我需要钱,终于没说出口,秦经理仍然微笑着说:“干好本职工作,捞点外快也不为过,一定要注意安全,我走了。”送走了秦嗣棠,张秋仁站在那里愣住了,这时,屋里的菜都有糊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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