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六零姑奶奶是要造飞机的 > 12 极品亲戚终于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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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3年。

    儿子拥军久烧不退,村里的赤脚医生也没了办法,叹了口气让廖三勇回家去吧。这年头养不住个孩子也不算多稀奇,日子太苦了。

    廖三勇哪里能行,急了,“二叔,不就是小孩儿发个烧,怎么眼看着就不行了?”

    “发烧是不稀奇,但一直高烧退不下去,大人都熬不住,更何况是这么小的孩子了。”廖二叔无奈,他的医术也只能治个头痛脑热,“要是带去县城上找诊所的大夫看看说不定还能救回来,但是现在外面这么乱、到处都在打仗……”

    廖三勇只听进去了前半句话,回家和陈美芬说了一声,就抱着儿子翻过四姑娘山、徒步五十多里路,走了五个多小时才到了县城。

    可站在县城的街道上,廖三勇看着街两旁挂着招牌的几个铺面,他却一个字都不认识,一种强烈的茫然感如潮水般涌来。

    怀里的儿子整个人烫得像一团火,廖三勇只好一个铺面一个铺面的上前去看、去问。

    终于摸索着找到诊所,诊所里的场景又像是另一个世界。衣着干净整洁的大夫、光洁的室内环境,廖三勇闯进去时众人看向他的目光,他几乎控制不住的向后稍稍退了一步,随即又抱紧儿子,硬着头皮走进去。

    在村里几乎只能放弃的情况,在这里只需要一帖中药就能治好。

    廖三勇把攥得汗湿的钱交给大夫换了药,等中药煎好的时间,他抱着儿子两眼茫然的坐在大堂的长板凳上。

    一旁穿着长衫的男人见这个朴素的庄稼汉形容狼狈、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忍不住出声宽慰,“你放心,钱大夫医术很好的,我儿子是哮喘,都被他治得好很多了,现在只用偶尔来复诊开些药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廖三勇目光聚集,这才看清那体面的长衫男人怀里也抱着一个小男孩。

    他们割裂的像两个世界的人,却奇异的共同坐在诊所的大堂里。

    “这服药等下稍凉就让孩子喝下去,另外开的这贴药你拿回去,明天再煎给孩子喝,注意事项我都写在纸包上了。”

    廖三勇木纳的接过来,正要再仔细询问,就见那大夫急匆匆忙着接待另外的病人了。

    长衫男人见状,体贴的凑过头来看,跟他细细讲解,“这纸包里的药材加三碗水,就是正常吃饭的碗,煎半个小时。对了,吃药前要肚子里有点东西,孩子来之前没吃东西吧?我这儿还有吃剩的饼干,先垫垫吧。”

    饼干盒里只剩下碎碎的饼干渣渣,被施舍同情的塞进廖三勇手里……

    印着密密麻麻铅字的报纸上两个名字被圈了出来,廖三勇特意做了个大相框将报纸妥帖的装裱进去,将相框挂在吃饭时一抬头就能看到的位置,他被穷苦沁透的苍老面庞上露出一抹笑。

    真好,他的娃儿都是有文化的。

    廖三勇又像往常一样拎着小凳坐到院门口,点燃手里的卷烟。他的娃儿不用感受那种羞窘与难堪。

    真好。

    他吐出一口烟,又畅快的勾唇笑了起来。

    *

    廖陈赵李四个村子的人都震惊了,一共七个人去参加了高考,居然考得不错。据教中学部的李老师说,今年全国报名高考的有九万人,各个大学计划录取七万人。也就是说,这七个人没有意外的话基本都能上大学!

    大学居然这么好考的吗?!

    这下李老师可彻底成了十里八乡的香饽饽,家里门槛都要被踏烂了,都是迫不及待早早来给家里孩子交学费的,就连一些前两年辍学的孩子都要重新回来读书。

    李德盛苦笑,虽然看似是他带出了一批又一批考上大学的学生,但他能说他所做的也不过是贡献几本课本、讲了讲国文、念了几篇报纸上写的时事新闻吗?

    李老师头痛,下一年没了廖杉,他可怎么办啊……

    另一边,廖杉也逃不过。

    廖家小院里,二伯娘赵燕领着自己小儿子难得过来做客。

    “三儿啊,你看你考这么好,现在有空不正好也教教你弟弟。”赵燕腆着脸笑道,把廖和平往前一推,“咱可是一家人呐。”

    廖杉和廖和平这小豆丁大眼瞪小眼。

    陈美芬在心里狂翻白眼,假笑道,“和平这么大了一天学都没上吧?这让我们家三儿咋教啊。二嫂,要我说,你真盼着孩儿以后好,就开学把和平送学校去,跟着老师好好学。”

    赵燕厚脸皮的说,“三儿连比她大的都能教,还不能教和平啦?上学多费粮食啊,我家哪有那么多粮食。”

    “就这么说定了,咱可是沾着亲,没有只教外人、不教自家人的道理,以后白天我就让和平过来。”她丢下这么一句就抬腿走了。

    廖杉和被撂下的廖和平继续大眼瞪小眼。

    陈美芬气得脸涨得通红,以前只觉得这二嫂是个爱占便宜的,没想到还是个无赖,孩子说扔下就扔下了。

    她又干不出拉着孩子追出去给人送回去的事,只憋屈的对廖杉说,“三儿你带一天,晚上我就送和平回去。”到时候再掰扯。

    廖杉审视的看着面前的小孩。

    廖和平今年八岁了,还大字不识一个,眼睛倒是澄澈的和她那个二伯娘不太一样,天真的问,“三姐,你要教我认字吗?”

    ……

    算了,送回去那二伯娘也不会舍得送这小子上学。

    廖杉无奈,“每天只教你半天,不管饭。我家都不够吃的。”

    她转头跟陈美芬说,“娘,就这样吧。不是跟二伯娘妥协,是为了让和平能认识几个字,就当咱们日行一善了。”

    陈美芬也无奈的叹了口气,摸了把廖和平的头发,“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娘。”她也不再提送回去的事了。

    答应是答应下来了,但廖杉对给小孩开蒙没什么兴趣,她目光一转,眼睛瞥到正扛着家里梯子不知道要干啥去的廖小弟,立马开口喊住他。

    “胜利,别出去疯玩了!”廖杉开始忽悠,“姐交给你一项艰巨的任务,检验你学习成果的时候到了,教和平几个字。”

    廖胜利忙着去爬树玩,头也不回,“你就忽悠我吧,你咋不自己教?我教了你干啥?”

    廖杉理所当然的说,“我也给你当学生啊,廖老师。”

    廖胜利的脚步顿住。别说,“廖老师”这三个字听起来真好听。

    廖杉继续说,“你姐我考了全国第三是吧,你看你教了我,是不是就是全国第三的老师,你以后可以和其他小孩说你教过全国第三,是不是听起来比我还厉害?”

    廖胜利把手里的梯子放下,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既然你这么求我了,那我就答应你了吧。”

    他握拳在嘴边轻咳两声,架势摆得很足,“现在上课,要叫我廖老师。”

    廖和平眨巴着亮亮的眼睛,“廖老师好!”

    廖杉憋笑,“廖老师好。”

    陈美芬在旁边看得摇头,啧啧,小四傻得咧……

    有廖杉这个大忽悠加捧哏在,廖胜利这老师当的越发上头,老师架势是一天比一天足。

    “堂哥,我写完了。”廖和平乖巧举手。

    “课堂无兄弟,要叫我廖老师。”廖胜利检查起黄土地上的字,“嗯,还不错,但是‘美’这个字是四条横,你写少了一条,罚你再写十遍记住它。”

    廖杉也一只手高高举去,垫在另一只手上面,和八岁的廖和平如出一辙的乖巧举手模样,“廖老师,我有字不会写,‘饕餮’这两个字怎么写呢?”

    “额……”才刚读完初一的廖老师也不会写。

    但廖胜利在这么长时间被廖杉忽悠得团团转中也成长了,学着他三姐平时睁眼说瞎话的样子,淡定的说,“廖杉同学,我们的教学进度还没有学到这里,知识忌贪多,贪多嚼不烂。”

    廖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捧腹笑了起来。

    廖拥军从院子外面走进来逮她,“别玩了,李老师叫我们都过去,说是录取结果登报了!”

    廖杉顺从的跟着二哥往外走,贼兮兮的压低声音,“谁来和你讲的?”

    廖二哥立刻板着脸唬她,“别闹我!”

    廖杉丝毫不怵,这家伙耳朵都红透了。

    二哥把总爱闹事的三姐带走,廖胜利舒心了,继续带着好学生廖和平学习。

    可没一会儿,小院里又来了不速之客。

    廖胜利奇怪的看着进来的大伯、大伯娘和三堂哥,平日里不走动的人怎么突然来了?而且总是冷着一张脸的大伯娘居然现在脸上带笑?

    廖小弟莫名的有种汗毛竖起的感觉。

    李淑芬和善的笑看着廖小弟,“胜利啊,你爹娘呢?都不在家吗?今天地里不是活少,大队早早给咱们放了假吗?”

    还在懵圈状态的廖胜利回答,“我娘去河边洗衣服了,爹应该去村头和人聊天去了。”都炫耀一个多礼拜了,他爹那股热乎劲还没过呢。

    “快,去叫你爹娘回家,就说大伯一家有事来找。”李淑芬说着,从手里拿着的白糖袋里摸出一个小块些的,塞进廖胜利的嘴里。

    廖胜利含着糖,也不耽误,小腿一迈就跑了出去。

    不多时,廖三勇和陈美芬就回来了,而小院中只剩下廖大孝一家三口,廖和平早已让李淑芬忽悠着撵走了。

    廖三勇也奇怪,这大哥多久没和他讲过话了,这会儿怎么突然来他家了。

    李淑芬当没之前闹掰那回事似的,亲亲热热的快步上前拉住陈美芬的手,“弟妹啊,我就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瞧瞧,生的孩子个顶个的聪明。”

    廖大哥和廖胜利进来就听到大伯娘这句话,兄弟二人诧异的对视一眼:这大伯娘今天是吃错药了?

    陈美芬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往外冒,“大嫂?这是家里是遇到啥难处了?”

    “没啥难处,但确实有件事情想求你们。”李淑芬脸上笑意更盛,“这不是听说爱党考上大学了,还有三儿那成绩,肯定也是一个大学跑不了。”

    廖大孝沉默着让自家婆娘在前面打先锋。

    李淑芬继续说,“就当是我这个当嫂子说句不要脸的话,三儿那大学名额能不能让给我们家老三,你也知道我家国华身子骨弱,不是个下地务农的料。”

    陈美芬顿时挂了脸,心想,你也知道这话说出来不要脸。

    廖大孝适时开口,“三弟啊,闺女家成绩再好有什么用,女孩上什么大学,最后不还是要结婚嫁人的。这上大学的名额那么宝贵当然还是要先紧着男娃,你家几个都是聪明的,胜利还小,有他二哥打样,以后肯定也是能考上大学的。不像国华,随我,一副笨脑子,上完初中就不愿意再读了,全给耽误了。”

    李淑芬跟着说,“只要你们愿意,国华拿着三儿的录取通知书就能去上大学。’廖三’可以是任何一个廖家的第三个孩子,可以是你闺女,也可以是我们家国华,没有人能发现的。”

    廖三勇沉着脸,“是‘廖杉’。”才不是谁都能顶替的“廖三”。

    廖拥军皱眉,上前一步,“这事不行——”

    廖大孝才没把这个小辈看在眼里,他感情牌打了,又抛出好处交换,“我知道三弟你家条件艰苦,爱党上大学的路费都难拿出来吧?等国华和爱党一起去上大学,路费都我们家出,以后生活上有啥缺的爱党也可以尽管跟他国华哥提。”

    院门被人愤怒的一脚踹开,廖爱党铁青着脸走进来,脸色是从没有过的难看,“别拿我当箭使,我不稀罕。我有手有脚的,不跟快二十了、还要爹娘养的人似的窝囊。”

    廖国华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李淑芬见状,快快解释一句,“爱党你妹妹年纪还小,就算今年不去上大学,下一年也能用你国华哥的身份再重新考啊。先让我家国华拿了三儿的录取通知书去上大学吧,给谁不是给,还不如给你亲堂哥——”

    “不好意思了。”

    廖杉走进来,表情沉静淡漠,“我这大学,还真不是别人能顶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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