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宋鼎 > 第五十七章 官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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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旭一边叫宋军开始押送俘获上船,一边在寨子北面紧张的做着各项准备。

    安南国乂安州的官军,昨日午前从州城出发,向南而来,按脚程,今日入夜前应该到达此处。

    眼看着日头西落,夜幕逐渐降临,贾旭和姜才一直紧张的盯着河对面的北岸,然后……安南官军并没有来。

    直到天色完全变黑,河对岸也毫无动静。已经入夜,斥候也无法派得太远,但是能够确定,附近一片区域,毫无安南官军的踪迹。

    满怀戒备地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刚刚放亮,贾旭就派出斥候向远方大肆探查,只是至中午斥候回报,向北探了近二十里,依然没有安南官军的影子。

    “怎么回事儿,他们不是冲我们来的?”姜才不解的问道。

    “管他呢。”贾旭说道:“不来岂不是更好?叫将士们加快进度,要是到人都搬完了对面也不来,我们就直接走人,也省得费事儿。”

    既然安南官军不见踪影,贾旭便撤下了大部分预先布置在河北岸的人马,帮着寨内的宋军一起加快押运上船的速度,只留少数人在河对岸警戒。

    直到傍晚,所有的押运终于结束,贾旭刚想撤回全部人手上船撤离,对岸的斥候突然渡河来报,一支两千余人的安南官军队伍正从北方疾行而来,预计一刻钟之后就要到达此处。

    贾旭与姜才面面相觑。要知道,在古代行军,一般到申时,都会停下来安营扎寨,必须在天黑之前构筑好防御工事,以防止被敌军偷袭。而这只队伍直到酉时还在行军,待到河边时,这天怕不是要黑透。

    一般情况下,能够如此有恃无恐地急行军的,都是百战精锐!

    怎么办?河对岸还有少量埋伏的部队没有撤回来,算上四面未及回收的斥候,如果自己这时候上船撤离,等于将这几十人白白扔在陆地上,怕是要凶多吉少。而现在召他们回来,估计要与赶来的安南官军碰个对头,一样十分凶险。

    好在河流深且湍急,河对岸的船只早已被拖至南岸,敌军若是想过河,只能走浮桥。自己这边有着强弓劲弩,守住浮桥的一端,还是能抵挡一阵。

    略一思索,贾旭决定还是先等一等,看看什么形势,实在不行就由自己率军在浮桥处抵挡一阵,给北岸埋伏的人员争取时间,从上游绕道回来,再一起撤离。

    大不了一把火烧了浮桥,安南军总不至于黑灯瞎火地游水过来?

    贾旭急忙又从船上叫人下来,在浮桥附近建立防线,紧张地准备战斗,并派人从上游去北岸,联络尚在对面的埋伏人员,要他们见机行事。

    很快,对岸远方的道路尽头扬起阵阵烟尘,安南官军急行到此。只是与贾旭的预想有些出入:这支“精兵”毫无行军阵型可言,两千多人的队伍,成一字长蛇蜿蜒而来,谁在蛇头谁在蛇尾完全看腿脚快慢,直到又过了一刻多钟,夜色完全变黑、看不清来路,仍然能隐约望见有人陆续赶到;先到的人也不管别的,要么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要么趴在河边用手捧着喝水,结果转头看见上游有人站在河边撒尿、便追逐打闹起来,众人三人一团、五人一堆,星星点点散落在岸边休息,也不筑营,更是根本没人想到要安排警戒;为首一人,从衣甲上看,像是领头的将官,带着四个护卫,大喇喇的上了浮桥,一边往南岸走,一边大声喊着什么。

    贾旭和姜才再次面面相窥。这哪是什么百战精锐,这分明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自己这月余来在乂安州的地盘上打家劫舍,搬空了沿海十几个村子,杀了几千老弱,掳掠壮丁健妇近万,对面就派这么个队伍来搜讨自己?这么看不起人的么?

    他自嘲似的摇了摇头,然后问一旁的陈国康:“这个人在喊什么?”

    陈国康见官军到了河对岸,看起来人数远远多于宋军,正在那里害怕,盘算着一旦官军攻寨,自己怎么找个机会趁乱溜掉,见贾旭问道自己,才强自定了心神回答道:“他说他是乂安州巡察使阮福文,听闻近日沿海村寨多遭匪患,遂带兵从乂安州而出,巡检地方,问这边寨子最近有没有遇见袭扰,还叫我们赶紧放他们进寨,为他们准备晚饭、安排房屋休息。”

    贾旭告诉陈国康:“你就与他说,近日寨子周围倒是没有什么异样,但是附近村寨的事情我们也听说了,已经加强了戒备。如今天色已黑,无法确认各位军爷的身份,我们不能打开寨门,只能劳烦你们今晚在对岸凑合一宿。但是请各位军爷稍安勿躁,寨子里这就准备酒食被褥,很快就给军爷们送过河去享用。”

    陈国康趴在寨门上大声将贾旭的话用安南语喊了出去。浮桥上的那名巡察使十分不满,却也无可奈何,他是来剿匪的,他自己又不是匪,总不能攻寨?心里只想着这寨子太不识抬举,等此间事了,回头再来收拾他们。他只是催促这边尽快送酒肉过去,然后骂骂咧咧地转身回去了。

    河对岸的官军听巡察使回去说不让进寨,也是一阵骚动。许多人遥遥指着寨子这边骂着。最后却也只能在对岸的空地上点起篝火,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贾旭转身与姜才计较了一番。不一会儿,姜才举着火把居首,后面黑乎乎地跟了一百多人,依次上了浮桥,向北岸而去。

    那巡察使见南岸来人,只道是酒食被褥等东西终于到了,也没多想便迎了过来,边走还边骂来人为什么只点一支火把,搞得黑黢黢的。只是骂了半天,来人也不回个话,正自纳闷,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姜才却已到了近前,暴起发难,将他一刀砍翻在地,身首异处,随后宋军分作数个小队在安南官军临时营地中杀将起来。

    周围的安南兵骤逢大变,乱作一团。有呆在原地不知所措、被一刀砍了脑袋的;有被飞溅的鲜血吓的蹲地抱头、瑟瑟发抖的;有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四散奔走的;甚至还有稍远处不明情况、探头探脑看热闹的。唯独没有拿起武器反抗的。

    见姜才开始动手,贾旭亲率一百余名宋军,也快速渡过浮桥,增援北岸,加入战团。还未来得及回撤的埋伏人员如今成了奇兵,见岸边战起,也自周围潜伏的树林中杀出。因为人少,也没有贸然杀向近前,而是将绑在箭矢上的竹筒装火药的引线点燃,然后用强弩射向安南军阵中。

    一时之间,河北岸是中心开花、四方炸响。这两千余人的安南兵本就是在乂安州城中临时招募的,之前是铁匠,是店家,是农民,是脚夫,唯独不是战士。他们信了巡察使的鬼话、惦记不菲的赏赐、仗着自己有把子力气,心想跟着几千人一起出门、抓几个乡间的盗匪还有何难?却从未想过会面临如今的局面,你看那出城前将话吹满的巡察使,自己已叫人一刀砍去了头颅、滚在地上、被往来奔跑的人们踢来踢去呢。

    此时也无人想着要做大陈朝的英雄,力挽狂澜。四面八方不断传来爆炸声、喊杀声、求饶声、哀嚎声,不知多少敌人杀来,正恨自己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不知道该往哪逃,却听周围喊着什么,仔细辨认,好像是“趴在地上、投降不杀”?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急忙弃了兵甲,趴伏在地,北岸边不大的空地上顿时密密麻麻趴了一片,就连被路过的宋军不小心踩到,也只是忍着痛,不敢作声,一心只想活命。

    若说他们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那也是趴在地上想着,这些贼寇是什么地方的口音,怎得如此奇怪?

    没用多久,河北岸除了宋军,已经没有站着的安南人了。

    贾旭又将陈国康唤过河来,继续叫他翻译,辅助宋军,把这些听话的安南军用绳子绑在一起,先送到寨子中间的广场上,等天亮后再行处置。而陈国康则是震惊不已,黄昏时看着几千人的队伍,就这么被不到三百宋军击败了?而且看样子宋军几无伤亡,安南军大半做了俘虏?他生怕自己刚才想跑的念头被贾旭察觉,如今十分的卖力,在场中往来奔走,嘶哑着嗓子大声的指挥着被俘的安南军成排地起身,老老实实的伸出手来叫宋军绑上,然后规规矩矩的走进寨中。他时不时地还会在动作慢的安南军士兵身上踹上几脚,一如他往日在升龙府时对待下人一般,骂他们不识抬举、磨磨蹭蹭。

    击败这些安南军没花多少时间,但是之后打扫战场,在周围的树林里搜索残余,捆俘虏进寨,还要放出斥候去周围探查是否还有其他敌军,等到贾旭忙活完这一切,天边已是蒙蒙发亮。

    挤在广场中的将近两千名安南军俘虏这时才看清自己周围有多少宋军,却也为时已晚,懊恼不已。

    而以姜才为首的水兵将士则十分兴奋,信心爆棚。安南的官军,也不过如此,怪不得三四十万大军,被兀良哈台八千骑兵一战而破,损失殆尽。甚至有人怂恿贾旭,此地空虚至此,不如再深入腹地,多攻拔些村寨,甚至直接去拿了乂安州城,看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贾旭被他们说得也是颇为心动,却终究是控制住了膨胀的野望。

    若是乂安城中知道刚募的两千多兵勇全军覆没,定会如惊弓之鸟般惶恐,施些计谋,辅以火药利器,攻下乂安州城,貌似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然而自己就这么五百人,就算攻下了州城,如何控制城里几万百姓?如何封锁消息?如果援军来救,又如何守得住城池?

    贾旭这月余的时间,在安南国乂安州的地界上,收获已经极为丰厚了,临末又收了这样一份大礼,要学会知足。胃口太大不会一下子吃成胖子,只会噎到自己。

    又忙活了大半天,将近两千青壮押上船后,贾旭终于下达了回程的命令,十余艘船只满载着人员与财货,消失在东方的海平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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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旭此番在安南国南部沿海之行,攻略村寨十余处,掳回人口一万一千余,其中壮丁六千三百、健妇三千八百、孩童一千余(贾旭将十岁以上的都算作壮丁健妇,十岁以下才算孩童),其余禽畜财物无算。

    归来之后的对俘获人员处置也让贾旭颇费了些心思。近两千壮丁被留在了浮水洲岛上,在二十名匠师和五百水兵的“耐心指导”下修筑城塞;千余名被分配到昌化新城的建筑工地上,从事最基础的搅泥搬砂工作;剩下的两千多壮丁,就直接打包送到了石碌的铁矿。

    贾旭甚至私下里对几名看管他们的负责人交待,要安排他们干最累的活儿,饭却不能给他们吃饱,有劲儿造反怎么办?凡是有不服迹象的,直接杀掉,宁可杀错,绝不放过。他们身为异族,要让他们通过充分的“磨砺”和“考验”,才能融入昌化军的大家庭。当然了,贾旭对他们重点强调了一下:最好不要有人通过“考验”。

    千余名孩童相比之下有更多的机会。贾旭特意又招募了五十名塾师,成立了“再教育营”。孩童在营中要学习汉话的读写,而禁止说他们自己的“京话”;安南实行儒道佛三教并行,所谓“三教同源”,也有比较灿烂的文化,但仅限于上流阶层,这些村寨中的孩童自然没有受教育的机会,此番贾旭安排塾师教授他们正统的孔孟之道,趁他们还小,在思想上将他们同化;除此之外,还要学习织补、农桑、饲养等技能,替城中各营承担一些浣洗衣物、分拣稻粒、放鸭子之类的杂活。

    贾旭要求“再教育营”的塾师们,要时刻关注这些安南孩童的学习情况。那些顽劣不化的,直接送去矿山陪他们的父辈接受“磨砺”,只有通过学习深刻认同了汉家文化的,才有资格继续待在再教育营里,进而未来有成为昌化军自由民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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