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山河锦绣 > 第四章:及笄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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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络虽说小时候顽皮打闹,可学起书来却是让人意想不到,无论是古今典籍,还是正传野史,沈络日夜捧读,出了上学,便在自己住所也没有闲下来,对于沈络的学习态度,艮字执领丁狸更是赞不绝口。

    门中一众长辈皆欢喜,特别是宋锦,见沈络进步如此之快,自是心中宽慰,如果他要是知道沈络如此刻苦学习之因多是想争赢花敬方,怕是沈络的屁股上又要开花了。

    一晃眼,自从沈络入学至今,已有九年光景,艮字略有小成,依当时约定,沈络可另选一字课余修习,宋锦自是希望他能修习坤字,将来走他父亲的路,甚至超越父亲统帅三军,但沈络对治军打仗毫无兴趣,反而去学兑字农学,争吵之下与宋锦赌气月余,至今仍未与宋锦说过一句话。

    这日清晨,宋锦依旧起床打扫殿前广场,只见四处张灯结彩,各方笑声不断,一时反应有些迟缓,愣在了原地。片刻后宋锦使劲拍了拍自己脑门,暗道不好。今日可是掌门孙女花欺雪的及笄大礼,半月前掌门便与他说起此事,这段时日只顾与沈络赌气,竟忘了准备雪儿的礼物。

    宋锦连忙转身回到山门前小屋,放下笤帚,将这些年来所存的银两悉数拿出,便下山撑着渡口那叶小舟去了蓬莱市集。各处杂工也不敢拦他,虽说宋锦在此处和他们一样,只是做些清洁的活计,但上上下下都知道他来头不小,只是想不通以往都是扫足一个早晨,午时才回,任劳任怨天天如此,可今日为何却这般慌慌张张。

    这一头,后花园别院中花欺雪坐在闺房当中,母亲叶珂正为她穿衣梳头,母亲的眼中尽是似水柔情,她一边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边为她梳妆,一身肌肤白嫩似雪,又如那安静的湖水一般顺滑,只要有人手指轻轻一点,便似能激起层层涟漪,叶珂将腰带环住花欺雪的腰肢,纤细似不堪一握,双腿修长,双臂柔软,似河边的柳枝一样,那手指与脚趾,便如枝条新开出的柳叶,动若起舞,一双眉眼更仿佛将世间的万种风情皆囚禁其中,美得让人感觉随时能滴出瑶池仙露。

    看着面前已出落有致的女儿,叶珂不禁哭了出来,道:“雪儿,今日及笄,你就是大人了,不需要事事行动都来请示你爹爹和我了,若以后看上了哪家的小子,只要人品不差,你又喜欢,便与爹爹和我说,我女儿这般漂亮,真是那小子的福气。”

    花欺雪见母亲哭泣,本也跟着哭起来,谁知母亲最后说了这样一句,羞得她当时就红了满脸,嗔道:“母亲你说什么呢!有方哥哥和勤哥哥陪着雪儿,我这一辈子都不要嫁,咱们一家人一齐生活一辈子!”

    叶珂听见这样的傻言傻语,一时竟被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忍不住刮一下花欺雪的鼻子,说道:“你个傻丫头。”

    花欺雪嗔怪道:“母亲!将雪儿鼻子刮塌了就不好看了!”

    叶珂笑了,说道:“好好好,不刮了,雪儿的鼻子不会塌了。”说罢便又继续为花欺雪梳妆打扮起来。

    这边厢,花见常与花九元、花师左等人在庑殿大堂忙碌着,特别是花九元,一整个早晨都在上蹿下跳,这里的灯笼挂少了,那里的彩绸挂歪了,忙得连早饭都顾不上吃一口。

    花见常说道:“好啦九元,快来吃些东西垫垫,还有半个多时辰才叫午饭呢。”

    这句话音刚落,外头一位学徒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在花见常身边耳语了一阵,花见常脸色稍微变了一变,转瞬又恢复了,对来人说道:“没事,你去外头帮忙吧,辛苦了。”

    来人行了一礼,转身去外头帮忙了。

    虽说这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此刻又两个人却是悠哉游哉,自顾自拌起嘴来,这一个说道:“我比你先入学半年,应该是我赢了。”那一个说道:“可是我学的比你快,我都开始学第二学了,你还在学那第一学。”这一个又说道:“你那算什么?学在精又不在多,我学得比你扎实。”那一个又说:“屁,你学得根本没我好,不服比比?”

    这斗嘴声音绕着整个庑殿好几圈了,吵得殿内几人头疼,花见常对外头喊道:“你们两个,进来。”

    听见掌门的声音,外头两个人立马老实了,片刻庑殿大门外就进来两人,一个是花敬方,一个是沈络,花见常摸了摸胡须,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你们两个娃娃,十七岁的人了,自从记事开始就争啊争,争是好事,但也得分时候吧,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们说!”

    这下两个人低着头小声说道:“知道,今天是雪儿及笄的日子。”

    花见常没好气道:“你们两个猴儿还知道啊?我以为你们把妹妹的大事都给忘了,不说帮忙也就算了,一个劲儿就在这大殿外聒噪,里头活计都快做不下去了,你们不帮忙就远点儿吵,要帮忙就到处问问哪儿缺人手,这样成何体统。”

    这两人结结实实被训了一顿,灰溜溜地从大殿中出来,花敬方道:“诶,阿勤,你说老爷子今天怎么了?火气这样大?”沈络说道:“不知道,方哥哥你说是不是今天这件大事不太顺啊?要不就是谁惹到他了。”

    钟念君此时从殿内走来,说道:“你们两个,再过三年你们也要弱冠了,还像小时候那样拌嘴,今天是你们妹妹的大事,所有人都紧张得要死,你们俩倒跟没事人一样,等你们及冠就知道这事有多严肃了,快去,把给妹妹的礼物准备好,别出岔子,还有几个时辰就要开始了。”

    二人闻言,各自去庑殿后别院住处拿贺礼去了。

    待到拿好贺礼出来时,花敬方笑道:“哈,络弟弟,你的礼物可没我的好哦,这下看来还是我赢了。”

    沈络向花敬方看去,只见他手里竟拿着一件金缕衣,通身金丝,阳光照射反射出富贵的金黄色来,这件衣服上的金丝满绣出一只神鸟鸑鷟,世间五凤赤者凤,青者鸾,黄者鸑鷟,紫者鹓鶵,白者鹄,用金丝绣鸑鷟,可见花敬方是何其用心。

    再看看自己手中的礼物,小小一圈璎珞,乍一看如此普通,但花敬方不知道,这璎珞吊坠处是专门定制,用金线和银线缠出了一对交颈鸳鸯,是沈络专门找的巽字师兄学习,自己一点一点缠成,沈络也不知自己为何要送花欺雪鸳鸯,只是在每晚缠线时无意识做出来的。

    沈络本觉世上钱财买到的都是俗物,可如今见到花敬方的礼物,心中也犯了怵。

    申时正,门中各处鸣锣响鼓,胡琴管乐之声不绝于耳,掌门人长房孙女的及笄大礼正式开始了。

    庑殿门前,桌案分列两旁,一直延伸到广场上二十余丈处,八堂学徒衣着对应八卦各色,分字而坐,最前方的几张桌案便是各学堂授业先生。大殿前,掌门副掌门,及各字执领一并家人入座,一张巨大红毯将当中的空地铺满,沈络与花敬方乃是家属,自然就坐在殿前几张桌案的最末端。

    沈络看了看周围,发现叔叔宋锦未在任何地方落座,心中暗自诧异,但大礼已经开始,如此已不方便再四处问询。

    大礼很无聊,无非就是祭天祭酒,各种行礼,大伯花九元,向门中各位致谢,感谢大家的帮助与培养,今后还请各位继续疼爱女儿云云。

    待花九元行完了礼落座后,主祭花师左又念了一大段词,无非也是夸赞花欺雪的祝词,旨在感念上苍,保佑花欺雪健康平安。

    就着两个流程下来,时间便已过了半个多时辰,谢词与祝词皆是艮字师兄所写,听得沈络昏昏欲睡,他自己不知挨了多久,只听花师左大声道:“祝罢,有请花女欺雪受礼。”

    话音刚落,只听庑殿大门洞开声音,场内所有人都惊呼一番,沈络顺眼看去,之见花欺雪款款而来,艳若秋波,肤若凝脂,削葱一般的双手交叉在腹前,初施以粉黛的她顾盼生情,行步生香,竟似那瑶池仙女下凡,沈络心中暗道:这小妮子越发出落得标致了。

    金猊嘴中的香已经燃尽了一柱又一柱,花欺雪默默跪坐接受及笄大礼,待最后祭过天地,拜过长辈,敬过兄弟平辈后,整套礼才算完成。及笄礼千百年至今,已是化繁为简,这鬼谷门因循旧制,如今仍在用先秦全礼,或许与那春秋鬼谷一派真的有关系。

    大礼完成,已是酉时三刻,花见常心中高兴,直忙叫后厨传菜,为了今天,还特意从蓬莱调请大厨,殿前广场热闹非凡,各色菜品酒水具是平日吃不到的,一众门生大快朵颐,胡吃海喝,一时好不热闹。

    众人争相向花欺雪送上礼物,各自吹捧,谁知这里头有没有想胡乱攀亲的。

    花欺雪也不以为忤,师兄师姐地叫着,等到沈络及花敬方送礼时,花欺雪才发现不对,转头问自家父亲及二叔道:“爹爹、二叔,宋叔叔怎么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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