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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穿了一件深蓝色的锦袍，腰间系一道玉带，显出挺拔轩昂的身姿，头上束着银冠，此时眉宇流露出从容散漫神色，却依然气势逼人，傲然张狂。他脸色略白，一双深邃的眼眸闪过隐忍的痛楚，让人察觉不出来。
幸好他来得及时，不然媳妇都被人轻薄了！
“云子缙，你怎么……进马车了？”云其祯浑身动弹不得，显得十分狼狈，他脸色极其难看，恼怒地质问他。
“嫄儿，送你的。”云子缙唇角弯着一抹笑容，直接忽略云其祯，把手中一束鲜花递给柳若嫄。
鲜花娇艳欲滴，五颜六色绽放夺目，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馨香。
柳若嫄有些懵圈，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充满疑惑。
他在搞什么？
突然进马车给她送花？
“喜欢这些花吗？”云子缙大刺刺地坐在柳若嫄对面，一双犹如星光闪耀的眸子染上几分愉悦，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云其祯已经被挤到一边，瘫成一团缩在角落里，此时浑身笼着气急败坏的戾气，却偏偏无法发作。
马车里一片沉寂的气氛。
“静王你究竟想干什么！谁允许你上我的马车，而且嫄妹已经跟你和离……”云其祯脸色铁青，磨着牙艰难地说道。
他长到这么大，从来没像现在这般狼狈过。
静王用了什么法术？
怎么突然进了他的马车？
“太子，我是来给嫄儿送花的，不必经过你的同意，你自作主张逼迫她上马车，是不是太过傲慢，不够尊重嫄儿！”云子缙不紧不慢说道。
果然是耍嘴皮子的高手，怼人都是一套一套的。
柳若嫄并没接花，而是抿一抿嘴，饶有兴致地冷眼旁观。
太子和静王很少有交集，今天两人难得凑一起，说不定能擦出什么“兄弟情”的火花。
她一双亮眸朝两人扫视过去，带着几许期待，准备吃个瓜。
“静王突然来破坏别人感情，有违伦常道德，况且尊卑长幼有序，本太子在此，你竟然肆意妄为，是没把兄长放在眼里吗？”云其祯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发，阴沉着脸斥责道。
他只差一点就亲到柳若嫄，偏偏静王赶过来捣乱。
“据本王所知，嫄儿跟太子没有关系吧，就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太子也是在追求阶段。本王跟嫄儿是夫妻，和离的事本王没点头同意，嫄儿就仍然是静王妃。太子背着本王勾引弟媳，到底是谁有违伦常道德，肆意妄为？”云子缙掰理的本事一流，能把黑的掰成白的。
“呵，看来静王今天出门没带脸，你歪曲事实，没脸没皮，本太子今天也是长见识了！”云其祯鹰眸一闪，不甘示弱，对他冷嘲热讽。
柳若嫄一双眸子睁得溜圆，有点兴奋，差点要鼓掌拍巴掌。
两个男人你一句我一句互怼，竟然也能这么精彩！
这趟马车没白坐。
“太子要是没什么事，可以回避了，本王要跟王妃亲热一下，你在旁边很碍眼。”云子缙唇角微微一勾，带着几分气人的傲慢和不屑。
“静王你不要太过分！”云其祯怒叫道。
他从来没有这般烦躁过，一想到他们两人要亲热，瞬间脑子一阵嗡嗡作响。
“本王想怎么样，你管不着，让你回避就回避。”云子缙眸光一沉，突然一抬袖，挥到云其祯脸上。
云其祯还没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片灰白，转瞬晕了过去。
柳若嫄怔住，这就吵完了？
还没看够呢！
她转头看着云其祯昏迷不醒，见他面色煞白，额头青筋爆出来，像是要窒息的样子。
嘶——
柳若嫄嘴角抽一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道：“云子缙，你……你不会把他弄死了吧！”
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的，她眸光闪躲，说话有点结巴。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没做错什么……
怕啥？
云子缙瞥了一眼旁边昏迷的云其祯，下意识拧起眉心，脸色的苍白更加明显，冷冽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幽怨，“你这么关心太子，喜欢他？”
柳若嫄微微一怔，有点恼怒，不悦地摇头道：“谁说我喜欢他，我一点也不喜欢！”
倒不是她想跟这个男人解释什么，而是她对太子确实没有那个意思。
即便喜欢，也是过去的事。
见云其祯没事，她暗自松开一口气，整理一下衣衫正襟危坐。
只要不闹出人命，她倒没什么可担心的。
太子残了疯了她都不在乎，但是他的性命暂时要留着。
还没玩够呢，不能让太子轻轻松松死了！
云子缙凝视半晌，见她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眉心拧得更紧，语气冰冷带着一抹怨气，“既然你不喜欢他，为什么坐他的马车，还听他胡言乱语引诱你做侧妃？”
方才听到太子跟她说的那些话，他都快要气炸肺了。
如果不及时阻止，云其祯下一刻就要扑到她身上！
这个笨女人，竟然还一脸无辜瞪他，跟没事一样。
“你偷听我们说话？”柳若嫄突然粲然一笑，那双清冽的杏眸透着几分魅惑的神色。
她觉得云子缙好像在吃醋。
呵，占有欲还挺强！
“你们说了什么隐秘的贴心话，我听不得吗？”他浑身压制着一股冰冷寒气，语气中微微含怒。
柳若嫄不想跟他谈这个话题，他爱吃醋是他的事，跟她无关。
她转头看了一下车厢四周，有点疑惑问道：“你刚才躲在哪儿了，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他肯定不是用遁地术，刚才出现时自带一团白色雾气，这是修炼到哪个境界才有的特殊技能？
她对这个技能很感兴趣。
如果能学会，金手指就更粗了！
“我从天而降，刚好听见太子说要你当侧妃。”他盯着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虽然心中憋着闷气，却无可奈何。
他想责备她，但又舍不得。
柳若嫄定一定神，淡淡开口道：“太子想娶我做侧妃，但我没答应他。毕竟我连静王原配都不屑当，谁要当小老婆？不过如果太子登基，让我当皇后的话，说不定我会考虑一下。”
她脸上浮现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眸子似笑非笑。
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和攻击。
让她嫁给太子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她用这个当借口，让静王知难而退，别在纠缠她。
云子缙脸色一沉，有些不淡定了，浑身透着一股阴寒冰冷之气，“我以为你跟敏王情谊深厚，原来你跟太子也关系密切，居然还惦记给他当皇后？”
“我跟敏王是朋友，至于太子嘛，谈不上关系密切，他身份尊贵，我想在京城有立足之地，总不能得罪人吧。”柳若嫄一脸假笑说道。
马车继续缓缓前行，车内的气氛有点压抑沉闷，而车外的侍卫没察觉到变故。
更不知道太子已经晕倒，车里跟柳若嫄在一起的男人换成了静王。
沉默半晌之后，云子缙脸色更显惨白，嘴唇颜色也变得浅淡，表情有些阴郁，“你昨天派人来王府，说想要见我，我今天一大早就在宫门等你，又担心你一个人乘马车，所以我来接你……可是没想到你跟太子在一起。嫄儿，你每次见太子和敏王，都有说有笑，偏偏对我避之不及，难道以我的身份，不配跟你做朋友？”
就算她不想做夫妻，也总可以做朋友吧？
他的心隐隐作痛，连带身上的伤也一起疼得厉害。
为了柳若嫄的事情，他昨晚回到月仙岛，挨了一顿鞭子毒打。
浸了毒液的火鞭，抽得他浑身皮开肉绽，一道道鞭痕中渗出鲜血，即便伤口敷了伤药，也得一个月才能痊愈。
现在那种火辣辣的痛感在身上蔓延，他唇瓣紧抿，不让柳若嫄察觉到异样。
见他低头垂眸，神色有些异样，柳若嫄顿时觉得一阵怪异。
今天的狗男人不太一样，怎么感觉有点幽怨和伤感？
她镇定了片刻，淡声问道：“我倒想问一问静王，新宅的地道是怎么回事？”
别院新宅是静王府监工建造的，据丹柱说，两府的新宅一模一样，底下还有一条连通的地道。
云子缙没想到她问这件事，浑身凛冽的气势一下子碎裂开，言辞闪烁道：“那个，那个地道吧，是为了方便王妃回王府探望。你那么要面子，如果不好意思从王府大门进来，走地道就行，没人知道……”
回王府探望？
走地道？
呵——
她想把他塞进地道里！
“我这么做，都是因为喜欢你，嫄儿，我对你是真爱，不管我做什么，都想让你时时刻刻想到我，感受我的爱，你应该能体谅我的心意吧。”
男人知道自己的甜言蜜语有点生硬，但他已经尽力了。
为了她，他真的改变了很多。
但还要继续努力。
柳若嫄嗤笑一声，不紧不慢道：“静王殿下，我跟你之间，既无情意也无牵绊，我们刚和离不久，我躲得你远远的是为了避嫌，免得有人说我们藕断丝连。”
云子缙脸上的表情僵了几分，眸光一沉道：“藕断丝连不好吗，你不愿意跟我扯上关系？这些天你倒是活得洒脱，跟几个男人牵扯不清，却只对我冷漠无情。”
可恶的小东西，亏他心心念念惦记着她。
白天时刻保护她，夜晚给她输灵力，结果是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是不是他对她太宽容放纵了，才惯得她这一副无法无天的性子？
柳若嫄瞥了他一眼，眸光中散着冷色，“云子缙，我不喜欢你这样拎不清！”
曾经叱咤风云的月仙王，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
当断不断……他能不能干脆点？
云子缙扯一扯嘴角，目光暗沉下来，“你是本王的王妃，和离只是你单方面的意愿，我并未点头答应。”
“是是是，你没点头答应，但和离已成事实，我以后不想被你纠缠。”柳若嫄胸口憋着闷气，郁郁不乐。
狗男人死皮赖脸，太招人烦了！
云子缙清冷的神色中闪过一丝隐忍，随即镇定道：“我想见我的王妃，合乎常理人伦，怎能说是纠缠？”
柳若嫄见他强词夺理，不怒反笑，“好，既然你提起常理人伦，我就来掰一掰其中的道理。”
“静王到了弱冠之年要奉旨娶亲，满京城挑选了一圈，选中柳尚书府嫡出大小姐。”
“柳大小姐年方十七，性子有些愚钝执拗。她在家中不得爹娘疼爱，自幼没得到过多少关爱，原想着嫁入王府后，不图静王喜欢她，只求相敬如宾，给她留一点尊重。”
“因为那是她的夫君，要跟她度过一生的男人。她从没见过夫君的真容，却也对他有很多期待。她心里幻想着，万一他对她有情呢，万一他宠爱他呢，这一生岂不圆满幸福了？”
“不料新婚之夜静王不进洞房，弃她如破履，故意以此羞辱她。云子缙，你可知道她那一晚有多么忿恨绝望，宁可用一缕白绫上吊，也不能忍受这般苛难委屈。”
“她再不得宠，也是身份尊贵的大小姐，十七年来深居闺中，规规矩矩地活着，从没做过一件恶事，可你为何要苛待她？见她上吊不死，就狠心把她赶到冰冷的破屋子里守夜……那是她的新婚之夜，却也是她一生难忘的耻辱！”
“她的爹娘还有夫君，都没对她付出过真心，哪怕一丝一毫都没有。你们把她当做傻子，以为可以任意欺凌，她只会默默承受，绝对不会反抗。”
“但她凭什么一忍再忍，凭什么不能主动提出和离，凭什么让她跟一个冷血无情的男人过一辈子？”
柳若嫄神色清冷，说到最后，却是悲愤不已。
想起原主的悲惨命运，又代入自身的不幸遭遇，顿时有如利刃剜心，剧痛无比。
她只觉鼻子酸楚，眼尾染上一抹红色。
她实在不想跟云子缙说这些，事情都过去了，较这个真又有什么意义？
但她实在忍不住，要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她前世嫁给月观瑢，记忆中她的夫君没进过洞房，今生又嫁给这个男人，他还用同样的方式羞辱她！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娶？大婚之夜你弃我于不顾，和离之后又百般纠缠，你这么做到底图什么？”柳若嫄冷声质问道。
论前世今生，她都没害过任何人，只想好好活着而已，但有些人连她这点心愿都要剥夺！
他一心把她逼到死地，她为什么还要委曲求全，让自己陷入痛苦绝望中？
云子缙听完她的话，愣怔了半晌，眼眸幽深了几分，心中一阵绞痛。
他忍不住伸手去抱她，却被她厌恶地一把推开。
嘶——
云子缙触动伤口，疼得额头冒出一层细汗。
“以前是我的错，但我可以补偿你。”他深邃的眸光沉下来，顿了一下说道：“我做了这么多事，就是想挽回你。”
当初选妃，是因为圣旨命静王大婚，而他不想选苏曼婉，所以迫不得已，才挑选京中闺秀做王妃。
选一个愚笨的女人进王府，安安生生过日子，不会干涉他的事，又能为他掩饰身份……
让她做个有名无实的王妃，这是他当初的想法。
反正静王府也不差钱，完全可以养活她一辈子。
所以新婚之夜，他从未想过进洞房。
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那个女人竟然在洞房上吊自尽。
这件事激怒了他，才有后面守夜的所谓“惩罚”……
但那晚大火烧过后，当他看见她那一张抹得乌黑的小脸，可怜巴巴的眼神，就已经心软了。
因为心里过意不去，后来明明知道她在马车上偷走“青沫丹”，他也全然当做不知情，从没跟她计较过。
她在皇宫大殿上闹和离，他虽然十分恼火，但也由着她去，不跟她争辩。
他想留住王妃，并且有生以来第一次生出跟女人好好过日子的念头。
或许因为寂寞多年，也或许因为他真的爱上她。
总之，他不想放手。
即便她态度坚决，一定要跟他和离，他仍然觉得还有复合的希望。
“你想补偿我？”柳若嫄的眸光盯着他的脸，眼角溢出冷笑。
“你做过的错事可以重来一遍，但羞辱不能抹平，伤过的人命不能挽回。我的心千疮百孔，你拿什么来补偿？金银财宝吗，荣华富贵吗，即便你把性命给我，我也不稀罕！”
云欢儿的一条命，原主的一条命，没了就是没了，怎么也补偿不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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