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一章 若火之燎原

    严格意义上讲，有明一代，至天启帝时期，北京城有两次被围的经历。

    第一次是明英宗时期，土木堡之变之后，瓦剌攻打北京城，被于少保率军解围。

    第二次算来是，嘉靖帝时期，庚戌之变，俺答打到了北京的外围。严嵩戒诸将勿轻举，致使俺答兵在城外自由焚掠，凡骚扰八日，于饱掠之后，得到明朝通贡的允诺，由古北口退去。

    李元这次率兵围城，乃是第三次，不同的地方在于，这一次，却是明军自己围困北京城。

    「大人，时间到了，」薛勇驭马上前，提醒李元。

    正在思量的李元轻轻勒动缰绳，有些心思不定，昨日刘贵将一个锦囊交于自己，是陈景写给自己的第二个建议。

    李元看后，久久未曾言语。

    太白见于辽东，辽王当有天下。

    这是陈景的手笔，谶语已经在京畿一代开始流传。

    陈景的意思已经很明白，李元已经可以准备自立为帝的事情了。只要把声势造起来......后面的是，自有属下们去办。

    当年陈桥驿，赵匡胤也是夜帐披黄袍，被拥立为帝的。

    但是越到这种时刻，李元就显得越发谨慎，埋葬建奴，坑杀蒙古，这些事李元做得，但是对同袍汉人动手......李元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能用一个什么办法？少动刀兵而改朝换代？

    这是困扰李元许久的一个问题。

    「让刘贵通知谍影卫，以最快速度拿下三大门，我们主要进攻方向为西直门，阜成门，德胜门，尽量减少伤亡......一炷香之后，开始进攻！」

    咚咚咚！！！

    震天鼓声起，李元麾下大军开始向着北京城进发。

    「目标！东直门，阜成门，德胜门！一个时辰之内拿下，骑兵在前冲阵，步兵于后掾城而上，给我杀！」刘贵驭马在前，这位辽东将官出身的谍影卫副指挥使，已经未曾上阵杀敌，但是丝毫不影响其驭马带领大军冲锋的勇气和果决。

    旌旗盈野，战马嘶鸣，北京城外，已经许久许久不见杀喊之声，不闻刀枪锋鸣。

    此时，北京东大门，镇守官员是兵部右侍郎，钱邦林。

    但是一个文人哪里见过这等阵仗，黑压压大军压来，威势和盈天杀意就能人腿肚子打转，更别提立于城头之上，领军杀敌了。

    「给我守住！守住！」钱邦林面对手持宝剑，一边往后退去，一边命令军卒上前：「谁能守住东大门，赏百金，赐财帛！给我守住！」

    守将如此，兵卒何堪？

    何况，城门外面，是声名显赫的李元。

    谁愿意将刀枪面向大明朝的第一总兵官呢？

    正在守城军卒左右为难之际，北京城的天空中，骤然升起一道明亮的焰火，黑暗之中，卓然炫目。

    哗啦啦一声响之后，北京城四方都升起了这种炫目焰火，几乎将半个北京城都照亮了。

    「他娘的，这个时候了，谁在放焰火庆祝？」钱邦林自然也看到了这股焰火，立刻破口大骂。

    「这是信号！」北京城阜成门守将，镇抚使霍松皱眉看着天空绚烂的火花，喃喃自语。

    「信号，什么信号？」钱邦林一愣，而后双瞳骤缩，连带着语气都是惊骇：「你说城内的奸细要动手了！」

    霍松没有回答这位侍郎大人的话，而是扭头看向瓮城外，黑暗中，一队早已埋伏好的人马已经从街巷出来，向着瓮城内而来。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派兵加强守备啊！提督衙门的近万兵马，守御几个城门，不在话下吧！」钱邦林抑制住立刻拔腿溜走的想法，手中还提着宝剑，对着镇抚使霍松命令道。

    「城门处守不住的，」霍松缓缓抽出腰间长刀，已经面向钱邦林：「你们这些文人，向来做不成事！」

    「你......你要干什么？」钱邦林双手紧紧攥住刀柄，后知后觉地看着霍松：「你是李元的内应？」

    霍松咧嘴一笑：「那炫目焰火，便是我等谍影卫动手的信号！」

    「谍影卫？」钱邦林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但是霍松显然不会让其思考太久。

    噗嗤一声，刀刃入体，钱邦林要去阴曹地府思考人生了。

    政变逼宫之文人，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刘贵给到谍影卫各处的命令是，一旦大战开启，参与叛乱者，杀无赦！

    呜呜呜！！！

    号生呜咽中，几乎没有费多少力气，三大门便已经从内部敞开，迎接前来进攻破城的三大营军队。

    守卒们根本就没有多少抵抗的心思。

    挣谁的饷银不是挣？

    信王登基和这些兵卒没有半毛钱关系，太后执政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给钱就行，甚至，因为有李元站台，这些兵卒天然的对于太后更亲近些。

    从大军攻城开始，到三大门城破，李元中军入城，不过半个时辰，大大短于李元所估计的一个时辰。

    而此时的皇宫内院，已经是混乱一片，整个侍卫营以及参与政变的太监，宫女都开始慌乱起来，刚开始受到内阁及王恩的胁迫而参与此事的侍卫官们已经开始收拾细软，准备跑路了。

    参与反叛，这种事情，成功了，就是从龙之功，从此青云直上，一步登天，但是风险也很大，失败了，那就是九族夷灭，就算不死，自此可能就要亡命天涯了。

    坤宁宫偏殿内，太后张嫣和雅丽奇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响声。

    「出了什么事？」张嫣起身，想要去看看外面的情况，雅丽奇也紧紧跟在其身旁。

    刚刚走到门口，还没等雅丽奇上前开门。

    砰的一声，大门被人从外面撞了一下，吓得太后和雅丽奇连连后退。

    半晌之后，嘎吱一手，殿门打开。

    「太后？」门外，是魏忠贤的声音。

    张嫣从来没有觉得魏忠贤的声音也能如此亲切，定了定心神，张嫣才道：「哀家在这里，宫里发生什么事了？」

    得到张嫣的回复，魏忠贤才打开殿门，其身后是奶娘和怀里的幼帝朱慈霖。

    「娘娘，快随奴才躲一躲，内阁那几个老贼要带你们回南京去！」魏忠贤脸上全是血迹，额头上青肿了一大块，如同犄角，衣服也是沾染了些许血迹，看起来这几天过得并不舒服。

    「南京？」张嫣一愣。

    「镇辽候已经率领大军打进北京城了，」魏忠贤解释道：「刘一璟和王象春商议要拥立信王，在南京登基！争夺正统地位！」

    「乱臣贼子！」张嫣凤目圆瞪，姣好的弯眉也带了杀意。

    「事不宜迟，殿下还是随奴才躲一躲吧！」魏忠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躲？」张嫣冷笑一声，整理身上的凤袍：「哀家就坐在太和殿，看他刘一璟敢不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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