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锦屏春 > 第二百三十五章 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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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

    位高权重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周汉宁自登基以来,深知权谋的水深火热,人心叵测,文臣多算计,武将多莽撞。

    人心不足,算计不成,好心也会办坏事。

    这些年,朝廷的贪腐之风稍有收敛,然而心怀不轨之人,从不会消失,只会收敛。没人镇住他们是不行的。

    贪心是祸害,贪婪更是罪过。

    周汉宁见识得太多了,不会让自己犯同样的错误,为了一个贪心的「贪」字,前功尽弃,失去皇室肃穆威严。

    周汉宁深思熟悉,和沈凤舒一番商量之后,决定破釜沉舟。

    他不会再贪恋皇位,他要用尽自己最后一份力,为儿子肃清朝中那些不怀好意的鸡零狗碎。

    一头白发梳成发髻,束玉冠,镶宝石嵌翡翠。

    周汉宁身穿龙袍,收拾得整整齐齐,看起来虽无病容,也略显憔悴。

    周安庆行大礼叩拜,眼含热泪:「父皇,您终于没事了。」

    周安晴忍着泪没掉下来,走到父皇身边才跪下来道:「父皇,我好担心你。」

    周汉宁最见不得女儿哭,摸摸她的头,低声轻哄:「父皇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你们都过来。」

    他一手握着女儿的手,一手轻轻按住儿子的肩膀:「父皇生了一场大病,幸好你们母后日夜照顾,这才安然无事。」

    「父皇的头发为什么都白了?」

    周安晴眨眨眼,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血气受损,精气不足,便会如此,不碍事,头发而已。」

    周安庆追问:「父皇都好了吗?」

    「好了七成。」

    周安庆稍稍缓了一口气:「请父皇好好休养,早日回朝。」

    周汉宁闻言眸色渐深:「庆儿,父皇有要紧的话与你说,你要听好!」

    周安庆连忙挺直后背,跪得端端正正。

    周汉宁语重心长,说了好一番话,意思只有一个。

    他要让他继承皇位,自己退位做太上皇。

    周安庆震惊不已,不可置信地看向母后,沈凤舒微微垂眸,面带微笑:「这是你父皇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你本来就是储君,如今你父皇把重担交给你,你要争气,切记遇事不急不躁。」

    周安庆还是无法理解,又不得不点头。

    周汉宁还不到四十岁就做了「太上皇」,一石激起千层浪。

    沈凤舒用亲自研制的药汁为周汉宁洗头,让他的头发再现乌黑,可惜不能沾水不能发汗,否则便会融化掉色。

    周汉宁雷厉风行,自然不会给他们机会发现端倪,他来去匆匆,只留群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新

    张氏一族也是云山雾绕,不懂皇上究竟为何冲动?

    张氏那边,自然要玥太后来平复人心了。

    她避重就轻,只说皇上是为了历练太子,所以才退居太上皇之位。

    事情虽然办好了,谣言碎语却止不住。

    有人隐隐猜测,皇上一定是有什么苦衷隐情,要么是为了试探朝中的某些人,要么因为龙体违和,再难应付朝政繁忙。

    周安庆登基继位,改国号顺康元年。

    恭敬父皇为裕隆太上皇,敬母后沈凤舒为慈安皇太后。

    周汉宁常住千禧宫,由太后娘娘陪同照顾,千禧宫的宫人更是寥寥可数,一切隐秘而低调。

    周安庆每日处理政务,遇到难题,便会亲自来到千禧宫问过父皇和母后的意思,过于谨慎和小心了。

    周汉宁

    不想儿子受自己掣肘,索性板着脸问他:「你是一国之君,对我只该有孝,不该有畏。朝中的大事小情,皇上理应自己做主,是对是错也要自己承担。我如今陪着你母后,清清闲闲,每日安好。」

    周安庆心里还是很依赖父亲的,一时面露难色:「父皇,儿子才疏学浅,阅历不深,很多大事不敢轻易拿主意,还请父皇教导儿臣,让儿臣为江山社稷谋福。」

    周汉宁淡淡一笑:「皇上想让我做军师?」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沈凤舒端来刚刚煮好的归元茶,轻轻开口:「你父皇不是说你不好,他是怕你活在他的影子底下。来,先喝了这碗茶,咱们自己家的事,咱们自己慢慢商量。」

    「好,儿子听母后的。」

    周汉宁笑笑,也拿起茶碗:「巧了,我也听你母后的。」

    三人一处说话,再大的难题也不是问题。

    周安庆踏踏实实地回去了,周汉宁轻叹一声道:「有时候我真觉得,庆儿像你多过像我。」

    「这是什么话?」

    沈凤舒笑:「他是我们的孩子,身上既有像我的地方,也有像你的地方。」

    「还是像你好,遇事沉稳不急不躁。」

    周汉宁喝过了茶,起身舒展筋骨道:「说来也有趣,自从不当这个皇上了,我神清气爽,每日连饭都能多吃上半碗。」

    「师父说过,多宽心少忧思,凡人也能赛神仙。」

    「我不想做神仙,只是不想留你一个人。」

    周汉宁敞开心扉,双手轻轻按在沈凤舒的肩上,微微用力:「这些年,你先是为了韩家奔波,又为了我苦熬,战战兢兢。好不容易,我熬出了头,你又被人欺负受伤,如今你身上的疤痕淡了,我心上的疤痕还没好!十几年了,你不是为了我,就是为了孩子们,哪有半天是清静的?」

    沈凤舒听了微微一笑,转眸看他玩笑道:「十几年夫妻了,现在才来奉承我?」

    「我是真心的。」

    周汉宁俯下身子,用双臂环住沈凤舒的肩膀,以下巴轻贴她的脸颊,在她的耳畔低语:「之前你说是叶虞城为我续命,我就摇头来着,哪里是他的功劳。没有你,我哪有儿女成双,哪有这安宁的日子。」

    沈凤舒被他嘴里呵出的热气,吹得耳鬓发烫,脸也红了:「好啦,干嘛突然说这些,儿子找你议事,你怎么不是这样温和慈爱?」

    她拍拍他的手臂:「皇上忧心的那两件事,咱们得想想法子,外头都在看着呢。」

    周汉宁轻笑:「他们可不是在等着看热闹呢,」

    沈凤舒又道:「咱们是安宁了,可孩子们的日子还不安稳,皇上是新君登基,要立威拿势,还有晴儿的婚事,也要慎之又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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